「我倆湊一起搞恐怖活動炸廚房嗎?算了吧。正好在秦念結婚前,我把自己處理掉,楚夢瑩安心了,牧神之安生了,我就安息好了。」
蘇娜娜手指在桌上一下下敲,忽然說:「別怪我沒提醒你,大神那人挺陰的。你看那結婚的日子選的,十月一,秦念和楚夢瑩十月五。沒準分手都是故意若即若離,刺激你呢!這算盤打的,嘖嘖。」
我愣住:「我就一算盤珠子被固定住,人家願意怎麼撥就怎麼撥,跑也跑不了。就這麼著吧,周瑜打黃蓋,一個原打一個願挨,周瑜不是真願打,黃蓋也不是真願挨。」
「你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你,你倆這算什麼事兒啊!」
我捧著杯子沒動,抬眼問:「你也覺得牧神之不喜歡我,就是玩玩我?你以前不老撮合我倆,說他極品麼?」
「他對你那麼好,擱誰看都是真心喜歡你啊。他這人太精明,什麼都說不好。他算計你跟你演戲你能看得出來嗎?他要真喜歡你,幹嘛要找別的女人?」
是啊,我樣樣都不好,他也不可能看上我。
我很信任蘇娜娜,沒懷疑她對牧神之態度突變,就覺得她看人准,腦子也比我轉得快,她都起疑,可能就真是這麼回事。
「那他犯不著拿自己的婚姻開玩笑吧!」
蘇娜娜笑:「他們這種人,婚姻都是幌子,娶個不愛吭氣的媳婦,在外面怎麼玩都有理由。媳婦都不說話,他家老頭還多嘴什麼。唉,你見過他父母嗎?」
「沒。他從來不提家裡的事。」
「都要結婚了還不見父母,根本就沒誠意。」
談話到此結束,不結束我也心不在焉聽不下去,晚上回家我終於一個沒忍住,試探牧神之的結果就是,我獨自坐在回家的長途汽車上,裹了件衣服都手腳發涼。
我摸出手機給蘇娜娜打電話抱怨:「你知道天涯上到處發帖子說哪哪兒會地震會鬧火災的預言帝嗎?你比那人神。你說牧神之究竟什麼意思?我說想回家看看,他就哦哦地敷衍我,我就不信他聽不出來。連筷子都嚇掉了,搞得我爸媽跟老虎似的。還一個勁兒攛掇我結婚以後再回家。」
「那你一個人回家他也沒陪著?」
「他去那個玻璃悉尼什麼來著,唉,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我記不住名字,反正是個群島。」
「你做候鳥都不合格,准飛錯方向!波利尼西亞是鳥不拉屎的地方?那是蜜月聖地,他沒準是想給你個驚喜。你就別多想了,我那天的話是胡說八道呢,你可別放心裡。」
能不多想嗎?他那若無其事閃爍其詞的態度,把我逃婚的小宇宙都激發出來了。
「我跑回家沒和他打招呼,躲他電話呢,掛了。」
我背著包剛走進小區,隔著老遠就見人對我指指戳戳,一兩個就算了,一路上全是驚訝鄙夷的目光,我上下打量自己,不就穿了件紅衣服,至於嗎?那表情倒像我斷手斷腳似的。
按了門鈴,門打開的瞬間出現一張慘白的臉,我伸手摸她的額頭,她忽然就一個哆嗦。
「媽,生病了?」
「沒……」她結結巴巴地回,一邊給我遞拖鞋,一邊問,「你怎麼不打招呼就回來了?」
我目光在屋子裡掃了一圈,坐在沙發上:「有人預感挺強的麼,我沒打招呼都知道我要回來,早早就溜之大吉了。哎,不對,應該是唯恐避之不及。」
媽媽皺眉:「你別這麼說你爸。」
「他是見了我嫌煩,還是又跑秦晚照哪兒去了?」
「你爸爸……出差了。」
「他的話你也信?算了,你願意忍就忍著,反正你也忍了二十幾年了。」
她站在窗口背對著我,半晌傳出低低的抽泣,肩膀不住地顫抖,我意識到話說得過頭,上前抱住她哄道:「大美人,我語氣不好,您就別跟我生氣了哈。」
她不理我,哭個不停,我心裡煩躁躁一團,才發覺回家沒見到唸唸,邊瞅邊問:「唸唸呢?我以前一回來它准汪汪跑過來咬我褲腿。」
「唸唸……送人了。」
我詫異地啊了一聲:「他最寶貝那隻狗,捨得送人?」
「小區裡不讓養狗了。餓了吧,我給你做飯。」她扭身進了廚房,切菜的時候還用手抹眼淚。
不對勁!
我和媽媽說話向來是朋友的語氣,甭管她火氣怨氣再大,只要我撒嬌喊她一聲大美人,她一准喜笑顏開,今天是怎麼了?
吃飯的時候她一言不發,只低著頭,我忍不住勸她:「他和秦晚照二十幾年都藕斷絲連,你既然早決定不離婚,也就看開點,別苦著自己。他不回來更好。」
媽媽嘴裡還嚼著米飯,咚地一聲趴在餐桌上,頭髮沾在菜裡也不管,嗚嗚地哭起來。
我的心狠狠扯了一下,起身拍著她的肩膀,怎麼安慰都不管用,抬頭恰巧看到餐廳門框的牆壁正中央貼著一張黃色的紙,正方形,隱隱有繁複的紋路,像是符,在一瞧家裡每道門都有,主門上的符尤其大。
一股陰森的寒氣從脊椎骨直竄上頭,我頭皮發麻,指著門上的黃紙問:「媽,門上的那些東西是什麼?家裡鬧鬼嗎?」
媽媽猛然抬頭,面色慘白如紙,大滴的眼淚還掛在臉上,忽然抱住我,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大哭:「你爸爸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