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名帶姓的喊，像在喚魂。
我鬆開手的時候整個人撲在他懷裡，死死地揪著他的衣襟，一直揪得緊緊的，像十歲溺水那一次，閉住了氣，抓住最後的浮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有眼淚不斷地流。
我都不知道怎麼回到旅館，大家都睡了，屋子黑黑的，他沒有點燈，用熱毛巾擰乾了替我細細地擦臉，水冷了一滴滴滑進我脖子裡。
他怕我想不開再做傻事，就睡在旁邊的床上。
我眼睛腫得只能睜開很小一條縫，眼皮一直在突突地跳，不知道隔壁哪個同學的CD還在轉，有不知名的女音在夜裡格外清晰：
「你說起那條回家的路，
路上有開滿鮮花的樹。
陌生的城市讓人想哭。
愛情被辜負，
尋著流星方向，可不可以找到幸福？
越長大，越懷念少年時有多勇敢，
騎單車摔多痛也笑著哭。
心像開滿鮮花的樹……」
做一棵開花的樹，沒快樂沒痛苦，比做人幸福。
經歷風吹雨打的痛，一個人受，別人只看見你的美好，沒人看見你受的苦。
就算長在心愛的人必經的路邊，他心裡沒我，也終究看不見我的付出。
月，透過窗欞灑下銀色的光線，我站在蕭寒意床邊，啞著嗓子說：「我睡不著，蕭寒意，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他沒有翻身，背對著我，半晌拉開被子的一個角，我耷拉著腦袋鑽進去，和他背靠背。
很安靜，連樓上女聲的申//吟和床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都聽得一清二楚，還有蕭寒意愈加濃重的喘氣聲，我翻了個身，伸手去摸他的手，他的手微微一顫，手心裡全是汗。
我把臉緩緩地貼在他的脊背上。
他的身體很熱，像剛出爐的熱麵包，甜甜的，香香的，暖暖的，而我卻冷得發抖。
我需要這樣的溫暖，不然我沒變成樹之前，就會凍死的。
「蕭寒意，你喜歡不喜歡我？」
「我去那邊睡。」他的聲音很低，微微發顫，起身的時候卻被我捉住了手。
他粗粗的喘了一口氣，用不平靜的語氣說著平靜的句子：「你應該知道的。」
「我不知道。」其實我知道，五歲的時候他就對我說過。
玩過家家的時候，蕭寒意扮新郎，我扮新娘，他背著我的時候一直笑。
人家說他是豬八戒背媳婦兒，他就仰著下巴對人說：「豬八戒怎麼了？我背上的就是我媳婦兒。我要一直把傅小蜜背到家裡去。」
蕭寒意沒有說話，忽然翻了個身，眼睛直直地望著我，那目光像海水一樣深邃，卻比火更熱烈。
「蕭寒意，你還願意背我嗎？像小時候那樣。」
他依舊沒有回答，抓著我的胳膊就壓了上來，他很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他的唇很燙，在我身上就像一簇小火苗，跳來跳去的，我喘得胸口急促起伏，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蕭寒意，我可能這輩子都忘不了秦念。」
他微微一愣，一顆顆解開我睡意的扣子：「我願意等。」
「即使我一輩子都不愛你呢？」
「那就等你一輩子。」他的聲音因為粗重的喘息帶著濃濃的鼻音，斷斷續續的。
「我把我給你，你要對我好，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