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愛紅唇【全本】 傾國傾城 第一百二十六章 潛龍凝月
    「鐺……」隨著太宣王的一陣狂笑,秦息手中的茶杯終於滑落地上,只是元紀殿鋪滿錦毯,茶杯並未摔破。

    「烏蘭國進貢的麒麟瓷玉杯,質地果然不錯啊,摔都摔不壞。」太宣王緩緩走下皇台,行到秦息面前,彎腰撿起那只從秦息手中落到地上的茶杯,瞇著眼睛仔細欣賞著杯上的紋案,輕輕翼翼的道:「有些人,是令願玉碎不為瓦全的,秦附馬,你覺得光玄王,是否是這種人呢?」

    話音極輕極柔極緩,似在吹一片羽毛,只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更讓秦息毛骨悚然……

    急促的腳步聲自殿外傳來,隨即便是御衛高昂的稟報聲:「陛下,邊關傳來緊急消息!」

    「講!」「仰光國在付城邊境宣戰。」

    「好,來得好,來得妙!」聽到這個消息,太宣王異常興奮,展臂揮袖邁上皇台坐到龍椅之上:「秦附馬,你可以回使臣府了,朕把整個使臣府東院賜與你如何?」

    「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秦息願為大楚皇帝陛下效命,肝腦塗地在所不辭!陛下,陛下……」秦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拚命叩頭……

    「你方才說……為誰效命,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為陛下,大楚皇帝陛下。」

    「哈哈……好!好!識時物者為俊傑!」

    ……

    倚龍居,明月滿頭大汗的坐在盤龍閣頂的絲幔上,又走了三個時辰,這個伴隨她成長了十幾年的地方,如今,她居然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走來走去都回到這九個閣樓,七個樂兒似是下了狠心,自從上次她受傷之後,便任她如何軟硬兼施都不告訴她如何解局,已經十多天了,仍走不出去這個地方,也不知姐姐怎麼樣了。

    「嘶……」忽聞一陣峻馬長嘶之聲,明月大喜,眼中亮光一閃:「舅舅回來了!」足尖一點,縱身躍起,如疾風般飛逝。

    「舅舅……」明月足尖點過夕心湖面的花瓣上,清脆的聲音喊著子暉,趙爭、雙野與吳言全都回頭望去,而子暉卻只是頓了一下腳步,便頭也未回的繼續前行,明月轉眼已飛至倚月閣頂,卻見子暉眼看便要走出倚風園,又大聲喊道:「舅舅——哎呀。」

    準備躍下來的她心中一急,右腳踝一扭,自閣頂失衡滑下,子暉終於回頭,望著那個往下墜落的人兒,心神一恍,卻仍是絲毫未動,吳言眼中餘光瞄了一眼子暉,便疾速躍起接住往下掉的明月。

    「哎呀,好痛,舅舅,」明月微皺著眉頭,被吳言放下之後便迫不及待的跛到子暉面前。

    「舅舅你回來太好了……」明月在說這句的時候,子暉心中在想:「妄想讓我放你出去,不可能。」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和七個樂兒為你準備好了宴席哩,有我親手做的白雲餃和紫疏糕呢。」明月踮著右腳尖,拉著子暉的衣袖笑盈盈的說道,子暉心中一怔,幽深的眼眸暗沉,思緒又開始不受控制「哥哥,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親手做了白雲餃和紫疏糕,來嘗嘗!」那時的素素,與月兒一樣,也是十六歲……

    「舅舅,你怎麼都不理我?」子暉垂眸望著眼前眨著大眼睛的明月,忽輕輕攬她入懷,撫著她背後的長髮,閉上眼睛,用下巴磨擦著她光潔的額頭,半晌才放開,伸手捧住她的臉,那麼精緻的臉,不像娘親,卻獨有另一種迷人神魄的靈氣……

    長長的十指寬厚的掌心蓋住了整張臉,他溫柔的說:「月兒,你想出倚龍居?」

    「嗯!」被他這麼捧著臉,她有一種沉沒的暈眩感,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他,手仍拉著他寬大的衣袖,「你想去救明雪?」

    「嗯!」

    「你想什麼時候走?」話一出口,趙爭、與雙野都怔住,只是吳言的嘴角微微揚起。

    「啊?」

    「明日如何?你想自己去救她,便讓七樂與雙野陪著你,若你想讓舅舅出手,那舅舅便為你拿她回來。」子暉望著那雙純淨無瑕的眼睛,未經過任何俗世苦難的侵擾,她是最聖潔的,誰也不能傷害她。

    「舅舅……」明月緊緊抱住子暉的腰,感動的眼淚不聽話的不停流,誰說他冷血無情?誰說他桀驁不馴?他那麼善解人意,他那麼溫柔體貼,他是世間最好的人,對她最好的人。

    子暉淺淺含笑,下巴放在明月的頭上,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溫柔的撫著她的長髮,素素,哥哥迫苦了你,不能再讓月兒重蹈覆轍,哥哥要讓她永遠開心的做自己最想做的事,只要她喜歡,她開心,便可以……

    太宣伍捌年,九月九日,是穆子暉四十歲的生辰,這個夜晚,月明星稀,烏鵲半飛,冷風吹衣,萬木肅煞……

    當他坐在倚月閣內飲著碧螺春,吃著白雲餃和紫疏糕,看著撒滿花瓣的夕心湖面,七縷粉紅的樂兒和一身飄逸白紗的月兒為他迎風而舞,踏水而歌!

    身邊的趙爭趙雄,三吳雙野,和遠處坐在盤龍閣頂隱入墨夜的四幽,十八個隨從都到齊,吳言垂眸望著杯中的清茶,上天賜他無語,許是件好事,凡事靜心而處,把一切思緒都埋入心底!這親手建立的倚龍居,這清樸純淨的世外仙源,這恬靜和諧、悠然自得的十年生活,竟要結束了麼?

    子暉忽倏然站起,縱身一躍,足尖點過幾泓湖水,修長的身子一旋,便盤膝懸坐於夕心湖上一米之限,明月宛爾一笑,纖手一旋,手中箏琴便直直馳入他掌間,子暉的眼眸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幽靜,眺望著遠處那無邊的墨夜,修長的十指微曲,撫琴深唱……

    「皇天平分四時兮,竊獨悲此凜秋。

    白露既下百草兮,奄離披此梧楸。

    去白日之昭昭兮,襲長夜之悠悠。

    離芳藹之方壯兮,余萎約而悲愁。

    秋既先戒以白露兮,冬又申之以嚴霜。

    莽洋洋而無極兮,忽翱翔之焉薄。

    國有驥而不知乘兮,焉皇皇而更索。

    寧戚謳於車下兮,桓公聞而知之。

    無伯樂之善相兮,今誰使乎譽之。

    處濁世而顯榮兮,非余心之所樂;

    與其無義而有名兮,寧處窮而守高。

    ……

    廓落兮羈旅而無友生;

    惆悵兮而私自憐。

    燕翩翩其辭歸兮,蟬寂漠而無聲;

    雁雍雍而南遊兮,鵾雞啁晰非悲鳴。

    獨申旦而不寐兮,哀蟋蟀之宵征。

    時亹亹而過中兮,蹇淹留而無成。

    悲憂貧蹙兮獨處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繹。

    去鄉離家兮徠遠客,超逍遙兮今焉薄?

    專思君兮不可化,君不知兮可奈何!」

    那是十八隨從及明月第一次聽到這首《九辯》,一聲撥出,萬籟俱寂,星星隱去,四座無言。

    趙爭無語的望著子暉,精神向內收斂,情感世界萎縮,只在一己悲愁哀怨中徘徊詠歎,自然就能更集中地體驗心神交融的玄機,為悲愁找到合適的情感容器,心性內斂導致了人性趨涼,而趨涼則必然導致悲愁……

    明月望著他,這一刻,她竟發現,自己從未真正瞭解過他……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眾人默默散去後,各歸各位,靜待……戰爭的來臨……

    只是那一身水藍色的身影自倚龍居瞬間逝過那刻,竟未錯過吳言的眼睛……

    「參見主人!」全身黑色的四幽跪在黑夜的樹林中,被夜掩噬,「事情查得如何?」子暉閉眼,左手負於身後,右手微揚,四人便起身靜立,「確如主人所料……」幽若的聲音很沉,沉得有些詭異,「嗯,這件事先擱置,你們即刻去付城,辦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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