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愛紅唇【全本】 傾國傾城 第一百零九章  初會惜月
    這絕非巧合,天凡望著那因踩到一個赤衣男人便在瞬間定格的店小二,明眸微瞇,回頭望了望正極力控制情緒的孟煙,和眼眸幽暗隱著寒光的明雪,甚至邊啃著雞腿邊打量他們眼色的古漢,最後把幽深的眸光落在正認真進食的顏鈺身上……

    這個女孩只是暈睡了一夜,第二日清晨醒來便似什麼事都沒有般,跟他們講述自己博學多才的父親顏空,賢良淑德的母親顏百氏,慈愛善良的爺爺顏儲,活潑可愛的妹妹顏熙,顏家上觀天象下論地理的曠世奇華,顏家被世人虎視的祖傳秘笈無字水舞捲,顏家的淡薄名利,歸隱山林,和父親口中窮追不捨的點穴術達到幽冥之境的……幽術派!

    講她自己,顏鈺,要為顏家復仇的顏鈺,今後會好好活著,剷平幽術派……和幕後指使的人,想到此處,天凡感覺自己血液已在沸騰,但見孟煙捏著茶杯的手雖在隱隱顫抖,卻仍在強忍,也只得垂首不語。

    「幽術派是最近十年開始在江湖崛起的,三十年前幽術派掌門人舞憂與無影拳王木涯子在七律灘一戰後,兩個門派從此都在武林消聲匱跡,但二十年前據說木涯子的師弟木石子曾在江湖上露過面,十年前,木石子的獨門傳人明騰又出現在江湖,接著幽術派便逐漸在江湖上露面,這十年來幽術派勢力日漸龐大,經常搜集江湖上的上等武功秘笈據為已有……」這些便是孟煙花了十兩銀子從千絲線那裡買來的消息。

    千絲線是江湖上的百事通,算是一個幫派,又算是一個商家,在各國各大鎮城都有連鎖分鋪,熟知江湖各類大小事,靠賣消息營生,在這是非恩怨糾纏難分的江湖,自是十分的吃香,千絲線的掌門人拒說是一名女子,卻不知是怎樣的人物,想必武藝定是超凡,否則如何在這血腥江湖立足。

    「爹爹曾說過,無字水舞捲是一部天書,也可說是一部兵書,一部政書,一般的江湖人要來是無用的,幽術派追尋無字水舞捲的目的絕不是為了本派,且以幽術派近十年來的擴展形勢與趨勢來看,幕後定是有高人撐腰,所以……請各位,先不要打草驚蛇。」十三歲的顏鈺在說出這段話時,一雙丹鳳眼仍淡淡望著眼前的米粥,冷靜得有些寒。

    孟煙望了望她,皺眉嘀咕道:「早知如此就無須浪費我那十兩銀子,直接問你就得了,看來你遠比我想像中要知道得多。」

    「無論如何,顏鈺十分感謝你們。」頓了頓,又道:「不知各位可否想過,顏家上下不懂武藝,這些年來是如何躲過仇家的追殺。」顏鈺抬眸望一眼孟煙,卻把眸光落在明雪眼上,古漢一愣,這一點她倒真的沒想過,莫非她也如明雪一般,有什麼異能?

    「是不是,你們背後有什麼人……照顧?」天凡不緊不慢的問。

    「是的,顏鈺不妨告訴你們,照顧顏家的人,是惜月公子。」顏鈺這麼一說,孟煙倒愣住了,「什麼來頭?」古漢急忙問道。

    「傳聞惜月公子來去無影,是當今江湖一絕,幾乎無人見過他真面目,武藝已是出神入化,看來……也不過如此,否則怎能讓顏家慘遭滅門?」孟煙垂眸冷冷道。

    「煙姨。」天凡不解的望向她,這不似是她會說的話,孟煙雖然平時大大咧咧,卻是十分善良,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無疑是往顏鈺心中捅了一刀。

    然那顏鈺卻只是怔了兩秒,隨即便宛而一笑:「人有失手,馬有失蹄,仙亦有失測之時,爹爹曾教導過顏鈺,惜月公子是顏家的大恩人,無論發生何事都不可怨恨他,無字水舞捲其實早已在他那裡。」最後那句說得不平不緩不抑不揚,似是說給……某些人聽。

    「看來你們顏家對惜月公子自是十分的信任了。」明雪忽輕輕道,「是的,幽術派尚未得到無字水舞捲,顏鈺與各位在一起,只會連累大家,所以……顏鈺告辭,各位大恩,日後若有機會必湧泉相報。」忽的起身,便徑直轉身走出門去。

    「哎,顏鈺。」古漢在喚,「不要喚她,小小年紀便如此的心高氣傲薄情寡義,讓她慢慢等著惜月公子來救她吧。」孟煙拍了一把桌子,力道不重,卻讓古漢心驚膽顫。

    「煙姨,也看到了麼?」明雪忽輕輕歎一口氣,望向孟煙的眼眸蒙著一層薄霧,朦朧幽暗,似有一線感傷。

    孟煙緊緊閉眸:「才十三歲的孩子啊,要有怎樣的心機,才能做到。」古漢不解,但心已開始感覺驚慌。「那棵桃樹下,果然是地道的入口。」天凡垂目,拿起面前的杯茶一飲而盡。

    「什麼?」古漢緊抓天凡的袖子。

    「你不覺得奇怪麼?顏熙為何全身上下就是背後遍體刀傷,身前卻無一處傷痕?即使是再小的孩子,面對生命的危機也有掙扎的本能,卻為何?她身前無一處傷痕?幽術派刀法精悍,顏家其它成人都是一刀斃命,為何顏熙卻是背上被砍得血肉模糊?還有……煙姨要把整塊房屋的地板掀開,地道才顯現出來,這說明屋內沒有地道的入口,整間屋子都被封死。」

    說到此處,天凡抬眸,望向窗外遠處那若隱若現的山膿,忽變成一群村民拿著農具利器瘋狂的追殺幾個手無寸鐵的人,事情來得那樣突然,那時,那個年輕美麗的女人手上還拿著準備送給村民的衣物,那個才六歲的孩子手上還握著筆,在父親慈愛的目光下寫著「人之初,性本善」,字才寫完,便見那突如其來的刀瘋狂的砍了過來,這一幕又重現在天凡腦海,反覆晃過,揮之不去。

    「顏鈺不是說幽術派的點穴術已達到幽冥之境?那幽術派點了顏熙和顏家人的穴道,讓他們無法反抗……」

    「幽術派行事雖喜歡製造聲勢,殺人時,卻不屑對付一動不動的木頭,況且他們是來找東西的,不可能不給他們答辯的機會,幽術派不僅是點穴術驚異,即是殺人的武藝,也是非凡,顏家除了顏熙,其它人都是一刀斃命,何以顏熙卻是背上血肉模糊?」孟煙沉聲道:「顏家人知道有仇人上門,即把兩個孩子塞入地道,入口就是那棵桃樹,顏鈺先下去,後面的顏熙卻沒有下去,也許時間已來不及,也許有其它的原因。」

    頓了頓,古漢發現孟煙眸光閃爍,深吸一口氣又道:「那些人殺顏熙的時候,那孩子正趴在桃樹下,死死的護著入口,是怕被人發現,怕姐姐受到傷害,那孩子啊……那孩子……竟是……竟是那樣的堅強,任背後被人砍得血肉模糊,也未移動分毫,也許終是起了絲惻隱之心,那幽術派的人竟未掀開她的屍體,顏鈺也因此留住了性命,但那地板不厚啊,顏鈺在地下聽到家人的慘叫聲,聽到惡人的砍殺聲,聽到妹妹的嫩骨血肉砍裂聲,卻是能忍住,卻是為了自己的性命,阻止了顏家養的獵鷹衝出去,如今還能冷靜的分析是非輕重,你以為她方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她是在警告我們,她是惜月公子的人,我們若是衝著無字水舞捲而來,也要先掂掂自己的份量,是否惹得起惜月,也是在提醒我們,那份無字水舞捲在惜月公子那裡,我們在她身上是尋不到的,理她是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也好,多疑自保都罷,十三歲啊,我孟煙十三歲的時候懂什麼?這孩子的將來啊……將來……會如何。」

    說到後面,孟煙幾乎是在喃喃自語:「可憐了顏熙,死去後仍是不忘躲在地下的姐姐,即是化作幽魂也要尋人來救她,那顏鈺……她以後……是否能不負顏熙的……那份情?」

    無語,想起那身火紅小棉襖,想起那透明的淚,想起那不停翕動蒼白的櫻桃小嘴,想起那暗淡無光卻充滿期望的大眼睛,顏熙,顏熙……明雪忽的起身:「我答應過她,要照顧她。」……

    從客棧走出時,孟煙留意到方纔那些赤衣男子早已不見蹤影,才幾句話的功夫,應該沒走多遠,天凡耳朵不斷顫動,顏鈺,你在哪裡?

    鵝黃色身影逆風站在湖邊,三月的風,不寒了,那身影卻是不停顫慄,一陣寒意順風而來,撫落臉上最後那滴淚,滴在落葉上,有絲沙響,空絕了她的心,從此以後,顏鈺,你為復仇而生。近了,那股殺氣,要來了麼?

    「枯木逢春,別亂跑。」清朗灑脫的聲音忽然傳來,似天際飄來的仙樂,瞬間,那股殺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回眸望見,白衣翩翩纖瘦修長的背影,真像他,他來了麼?回過頭來,看到那張俊逸的臉,瀟灑的笑容,亮如星際的眼,還有……唇上那兩縷長及下巴的鬍鬚,不是他,他沒有鬍鬚。

    「暮色四合心事暗,寂寞月華水上漫,滿懷牽掛無人訴,花自綻放回眸間。」那人輕吟一首詩,正說中了她心思,「大叔,你的狗……」顏鈺輕喚,伸手指了指他身後,他回頭,喔……孟煙正抱著枯木逢春洋洋得意的笑著:「胡初風,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這麼容易就把你給找到了,緣份啦!」

    「風叔,你還記得我們嗎?」天凡走過來,挽著他肩膀,再指指站在孟煙身後的明雪。

    「天凡,雪兒,他……便是當年救你們的古漢了?」胡初風含笑道出這句話,天凡愣了愣,隨即感動的抱住他:「風叔,原來這麼些年你一直在關注我們,一直在用千里眼看著我們平安生活,你知道古漢救了我們,知道煙姨找到我們,你什麼都知道。」

    「胡初風,我真是太不瞭解你了。」孟煙瞇著眼睛,輕咬下唇,「我是古漢,幸會幸會!」古漢有些激動,明雪眼角那絲欣慰一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寒意。

    「不好……」那個好字尚未吐清,孟煙便已覺一縷清風繞身,人便定住,無法再動絲毫,只留眼珠轉溜,見初風全身上下除了那兩縷鬍鬚和背後的長髮被風吹拂外,也是絲毫不能動彈,天凡依然抱著他,從背影看來,他也是定住了。

    「素聞千里眼胡初風眼如明星,今日一見果然明不虛傳。」陰森森的聲音似夾在風裡,叫人不寒而粟,「風神刀屠二娘的俠義心腸在下自是聽聞不少,只是今日管到了幽術派頭上,卻不是智舉。」幾道赤影在眼前晃過,明晃晃的彎月刀光異常刺目,快如閃電劈向額際,今日便要喪生於此了麼?孟煙閉眸,感覺眉間有些癢。

    「……」那是什麼聲音,如此悠揚輕逸,如風戀雲般纏繞發間,又如冰化水般緩緩溶化……那熾人的殺氣,眉間瞬間舒展開來,孟煙睜眸,看見那個人,那個氣質似初風的人,緩緩飄來,指中的白玉笛與衣襟同色,身材修長清瘦,長長黑髮以一根金色緞帶束於腦後,一張臉仿若上天精選最好的玉石精心雕刻的絕世之作,一雙微瞇的眼眸閃著平和而智慧的光芒。

    「花謝花飛花滿天,無痕無跡無處尋,水過無痕,音過無人,風逝無影,獨憐花……惜月!」柔如雲飄,輕如風吟,音清如人,「惜……惜月公子……」赤衣人影一一後仰倒地,喉間一顆赤紅朱印,耳邊遺留一條血跡,只見那人飄灑自然的收笛揮袖。

    孟煙便覺渾身似冰凍的身體一顫,手垂了下來,「你……惜月?」孟煙晃了晃脖子,望了望胡初風和天凡,又瞇眼望著眼前淺笑之人,感覺這三個白衣男人氣質似有相似之處,卻又非相同,各有各的特點,各有各的風格,「是,幸會!」那人笑起來更是賞心悅目:「惜月……塵飛,見過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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