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花辭【全本】 情劫 第二卷  情劫  第二十章
    一時衝動,讓他損失了一枚最有價值的籌碼。甚至差點注成不可彌補的大錯,把自己的處境逼到絕地。幸好,他衝動了,而她也做了衝動的事。兩個同時犯錯的人彼此又給了對方一個補救的機會。

    損失了花語肚子裡的籌碼,花語卻告訴了他另外一個替代品∼花家剩下的兩個姐妹。

    沒有想到花語居然如此重視她的兩個妹妹。

    對於所謂的血濃於水的親情簡風亦一直是無法理解的。

    他的父母早亡,從懂事起就一直跟著叔叔簡仲。簡仲對他不算懷,該給的都給了,不該給的也一樣沒給。給了他吃、住和應有的教育和訓練。不該給的親情當然也一絲沒給。

    他從七歲開始就是簡仲獨生女簡如的保鏢,和簡如一起讀書,在學校保護她不被其他孩子欺負,回到家,他是她的玩具。她要他學狗,他就要叫。她要他當馬,他就要跪下來任她用鞭子抽打駕馭。如果她不懂人為什麼會淹死,那他就要被丟到水池了以身相試。

    他痛恨這樣的生活,儘管簡如最後愛上了他,甚至把自己給了他。也不能讓自己小時候在簡家受的屈辱減少一分一毫。簡如的愛無法化解他心中的怨恨。他對簡家的恨是從親手砍死簡仲,親手把簡如和其他簡家的老老少少從半山亭拋下去的時候才得到了解脫。

    可是這一次!

    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因為花語的欺騙,那久違的怨恨居然在身體裡又開始蔓延。而且這次的怨恨甚至還多了些其他的東西。這東西讓他進退維谷,讓他夜晚輾轉反側不能安枕。

    他恨著她,可是潛意識裡他居然怕她恨他。多麼可笑的矛盾,偏偏他就是走進了這樣的死角。

    黑暗中,李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頓住腳步開了燈,簡風亦應了他進來。推門而入,李力看到簡風亦身上的睡袍有些微的意外,現在才9點而已。

    「什麼事?」

    「小蟲把人從新加坡接回來了,要怎麼處置?」

    時間比簡風亦想像的過的要快,點了點頭讓李力在門口等自己,轉身去換衣服。本來並不打算去看花語的兩個妹妹,不過既然睡不著,那去看看也無防,他倒是非常好奇她的妹妹有沒有花語對她們那麼重視和關愛。

    穿過迴廊,下了樓梯。在一樓最左邊的屋子,簡風亦推門而入。

    這是一間很特別的房間,屋子不大,說是房間可是更像是儲藏室。裡面堆滿了一系列的清潔用具和各色各樣的雜物。示意李力不必跟進,簡風亦推了推角落架子上的一個洗衣液瓶子,左側牆壁應聲而開。

    龐同德別的本事沒多少,玩弄這些心思卻很有一套。牆壁的夾層是一個向下延伸的通道。合上了牆壁往下走不到20米,就聽到一陣陣淫            糜的喘息和女子痛苦的呻吟,間接伴隨著龐同德野獸一般的嚎叫。掉起了眉頭,簡風亦倒是沒想到龐同德會在。

    從褲袋裡拿出香煙,安然點上,簡風亦沒興趣和龐同德打招呼。估計現在他正在爽著,也沒功夫理會他。別看龐同德已快60,他的性慾卻比常人要強,偏偏身體不爭氣。所以經常到地下室裡看著在「夕會」偷錄的AV刺激情慾。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尷尬的撞在一起,不過龐同德不尷尬,簡風亦也沒必要理會。穿過走道一直走到最後一間房間,簡風亦推門而入。

    臉上不自覺的浮起一絲嘲弄的笑意。

    親情?

    ∼龐同德寧可在地下室看著AV發洩情慾,也不願挪出點時間去看一下為了他進監獄的女兒。更遑論是拯救?

    龐雅媛的案子在下個月開庭審理,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沒有任何準備,沒有任何疏通,看來龐雅媛二、三十年的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了。

    龐雅媛!

    ∼其實你比我可憐!

    我沒有父母,所以我被拋棄。你有父母,卻一樣被利益犧牲。

    龐同德心裡打的什麼主意,簡風亦多少是能猜到一點的。犧牲龐雅媛,才能安撫「柏家」的怒焰,柏塵的死已經讓「柏氏」把一切矛頭對準了「龐家」。如果不讓「柏氏」在這場訴訟中得到滿意的答案,那麼「柏氏」一定會全力在商業上打擊「龐氏創業」,而龐同德現在沒有餘力對付「東靖盟「和「柏氏」的聯手。所以犧牲龐雅媛牽制住「柏氏」是唯一讓「龐家」能苟延殘喘爭取備戰時間的機會。

    救龐雅媛的代價太大,龐同德付不起。而他?他不想趟龐家的渾水。而且光以他的力量他也做不到。他的身份畢竟是黑道,和白道的關係都是靠龐同德周旋出的,他可不想引火燒身,讓「柏氏」把矛頭轉向自己。出力不討好還要引出不必要的麻煩,這樣不是他簡風亦的行事作風。

    手指在門口的牆面上調節了一下開關和頻道,簡風亦在屋子中間的座位上坐下。

    這個地下室是龐同德修建的,據說建了有六年了,一共有六間屋子。每間屋子都配備了精良的放映設備和無線接受裝置。只要調節頻率就可以通過在「龐宅」在每個角落安裝的「針孔攝像頭」觀看和拍攝屋子裡所有情況。這樣的東西龐同德在六年以前已經設想到了,可想而知,龐同德的野心不小,而且早已有之。

    龐同德也就是根據這些東西掌握了一些政府高官的隱私,從而周旋其中威脅、利誘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說要走上層路線還是要靠龐同德,如果龐同德要救龐雅媛,只要稍動心思也不是不可能。不過他現在的確不敢。「柏氏」不是螞蚱,是身價百億的跨國上市公司。他的根只怕扎的比想像中的還要深。

    面前的投影設備打開了畫面,昏黃的燈光下,兩個二十歲左右甚至更小的女孩子相依偎著在床角瑟瑟發著抖,角度是俯視的並不能很清楚的看到兩個女孩子的臉。只從身形上看出左邊傳黃色衣服的女孩比右邊傳綠色襯衣的要大一些。

    這時候李力端著一個食盤推門而入,穿綠色襯衣的女孩一見食物人已撲了過去,撞翻了食盤,人也連帶著匍匐在地板上。她沒起來,只是捲縮著身子用頭去尋找食物,兩隻手卻怪異的捂著耳朵。一旁黃衣的女孩拚命去拉,可是力量太小怎麼也拉不起,最後只有頹然的坐倒在一旁看著綠衣女孩,頭埋在雙膝間,肩頭抖動似是哭泣。

    真有意思!

    ∼這居然就是花語的兩個妹妹!

    花語被鐵鏈鎖吊在地窖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狼狽和恐懼,而同父同母所生的姐妹在性子上居然有那樣大的區別。真是龍生九子,子子不同。

    不過這樣懦弱的性格是不是更好掌控一些呢?

    淡淡的眉頭舒展,簡風亦輕聲笑了起來。

    手指習慣的從口袋裡摸出硬幣,旋轉拋出然後接住,移開一隻手掌,滿意的看到那抹寒光正面朝上。這枚硬幣跟著他已經有十二年了。從簡仲第一次讓他殺人到現在已經十二年了啊。

    當年他每殺一個人,簡仲就給他一枚硬幣。他每次接到都用矬子把硬幣的圓口磨損鋒利。正如他教他的話:

    生命是用來成就利益的!

    所以它是他的武器,他用它來抉擇判斷,他用它來完成他的願望。

    呵呵!當年因為它的選擇是反面,讓他最終下了用簡仲一家十七口的性命來成就了自己的利益的決定。現在它的正面讓他下了「娶」花語的決心。

    ∼他有它彷彿就能一直得到他想要的!

    就像現在。花語就算再怎麼聰明,就算有多少人在幫她又怎麼樣。只要他想,他就能讓她乖乖的回到她的身邊。就算她恨,她也只能向自己屈服。不過這一次倒是破了一個例。以前每次較量,他只看重結果,可是這次他想馴服那頭倔強的小豹子。他甚至放她回去讓她親眼看著一切在自己面前上演,讓她親眼看著自己怎麼實現對她的承諾,要她心甘情願嫁給自己。

    ∼要讓「東靖盟」給自己送嫁嗎?

    他同意!

    如果在不知道她心底還有那麼強的牽掛,他不會冒險走這步棋。可是現在不同!一切將重新洗牌,重新來過。

    她的男人是耿於懷嗎?很好!

    沒有對手的戰利品對於勝利是沒有價值的。

    ∼朱雀的男人應該是個強者。

    「砰!」

    室外突然傳來很大的一聲響動。

    微微蹙眉,龐同德又在發什麼瘋,搞什麼那麼大的動靜。眉頭還沒有完全舒展開去,已聽到一連串上樓梯開門關門的聲音,腳步侷促,跌跌撞撞。

    什麼事,掉魂了嗎?

    龐宅的確出了大事!

    當簡風亦從地下室出來才知道龐家發生了什麼事,讓龐同德如此狼狽的飛奔去解決。

    ∼「龐氏創業」在N市最主要的兩個廠區失了火,火勢蔓延把庫存倉庫和布房全都付諸一炬。

    失火?!簡風亦的嘴角不著痕跡的劃開一個嘲弄的弧度。

    這把火來的還真是時候,據他所知,這兩天正是「龐氏創業」交付國外訂單的日子。就那麼巧失火了嗎?或許把!對龐家是意外,對其他人未必有多少可以大驚小怪的。淡淡的吩咐李力密切注意和「龐氏創業」有關的一切消息後,簡風亦轉身回房。他現在只是觀眾,好好欣賞將上演的戲碼是他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

    花語很久沒有那麼安心的睡上一覺了。

    枕著耿於懷的臂彎,眼還沒睜開已聞到他身上那淡淡的煙草味和茉               莉                花香。挪了挪頭,把臉更深的埋進他的胸闕。安心的歎息後,復伸手去攬他的一身溫暖。

    回來了!

    終於是回來了!

    他無言的用手輕輕撫在她的發上,帶著溫暖,帶著寵溺。嘴唇輕輕壓在她的額角。這樣繾眷纏綿的依偎只如在夢中。

    「我好想你……」她的唇貼在他的胸口,閉著的眼酸楚氾濫。

    重重收緊了手臂,他想開口,可是喉嚨裡一樣哽咽難受。手指撫在她的腰間,很難不去想那逝去的愛戀,那血腥的模糊讓心臟一陣陣的抽緊、顫抖。

    「對不起……」這次是她對他說,因為她沒有很好的照顧他們唯一擁有的。所以她只有道歉。

    他無言,因為心痛也因為自責。怪她嗎?失誤的明明是他。如果沒有那麼著急的想送她走,如果當初把她安置在自己身邊,這一切又怎麼會發生。如果他能籌劃的更迅速一些,能早些救出她,又怎麼會有現在這樣的結果。可是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失去的終究是已經失去了。就算疼痛也只能生生的承受。

    可是這口氣他是不能嚥下的,既然想從他的手中搶奪他的東西,那就要有承擔後果的準備。

    「蟒幫」!

    簡風亦!

    ∼你予我血肉,我復你毀滅!你予我傷痛,我予你死亡!

    ∼大家如果都在地獄,那就看看誰先魂飛魄散!

    簡風亦早就猜到龐同德遲早會來找自己,他現在已經是全身濕透的落水狗,撲騰在他身邊的木板似乎只有自己。不過龐同德來求自己的方式倒是很特別,自己沒出面居然是找了紫槐來。

    紫槐?據簡風亦瞭解她應該是恨透了龐同德才對,就算不為龐雅媛,為了她自己她也沒道理這麼做。可是紫槐親自一大早端了早點來,簡風亦就明白這場遊說原來是由紫槐來打先鋒的。

    安靜的看著紫槐放下早點,安靜的看著紫槐繞了很大的圈子顧左右而言它,安靜的看著紫槐侷促的說著他和龐雅媛的兩年夫妻,安靜的看著紫槐終於把龐簡兩家的情意和利益關係條條擺明,安靜的看著紫槐對自己軟硬兼施,威脅利誘。突然有些想笑,原來龐雅媛的母親有這樣的好口才,這倒是以前未見識到的。

    手裡的硬幣習慣的翻轉流連,心底卻明鏡著對於龐家他已無能為力。一切都才開始,只怕花語更可怕的報復還在後面,現在僅僅是這齣戲的序幕而已。

    龐家的工廠失火?有那麼巧嗎?而且燒燬的只是布房和倉庫。在最危急的時刻,突然從境外簽訂了四筆大的訂單,而且每筆都有交貨的時間限制,每筆合同裡都提高了違約金的比例。也只有龐同德這樣的笨蛋以為這是天助他也。困難中伸出的手,不是每一隻都想拉你的,難保沒有拉起又把你狠狠推倒在另一個絕境之中的。這個道理簡風亦很早就懂,他不是沒有提醒過龐同德,不過以龐同德的智商來說,要理解似乎難了一些。

    「風亦……」紫槐不死心的還想繼續遊說,卻被簡風亦冰冷的眼神把要出口的話生生咽在喉嚨裡。

    「你要說的都說完了,我要聽的都聽到了。你走吧,回頭叫龐同德自己來和我說。」

    「還有一件事……」走到門口的紫槐突然頓住了腳步,諾諾的開了口:「雅媛好歹和你夫妻一場,如果你真的幫不上同德的忙我不怪你,只盼著念著往日的情分你能幫雅媛一把。她才二十二歲啊,難道你真的忍心讓她在牢裡過一輩子。」

    「你怎麼不去求求另一個人,你應該知道在這事上他比我有辦法,也有條件。」這是實話,簡風亦不相信紫槐沒看到這點,她求他,不如去求自己的丈夫。不過,此刻只怕龐同德是顧及不來了,就算顧及得到,龐同德只怕也沒膽得罪「柏氏」。

    龐雅媛!

    其實這是你的命,生在龐家似乎唯一的價值就是被利用和出賣的。

    幽幽的歎了口氣,紫槐有些自嘲的笑了:「風亦,你是個很聰明的人。可是對於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太冷酷了,雅媛的父親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你還忍心對雅媛也不管不問嗎?她是你的妻,這兩年你們之間相處如何,雅媛不肯和我說,可是我知道雅媛心裡是有你的,寒裡加衣,夜裡添燈她對你的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就為了她對你的這份上心,你也該去看看她,幫幫她。就算你不愛她,好歹看在她愛你的情分上……」話已說到這份上,紫槐已沒有力氣再說下去,她們生命裡的男人都太冷酷,冷酷到有些麻木。

    這是懲罰嗎?

    懲罰她對自己姐姐的冷酷和算計嗎?

    苦澀的抿緊了嘴角,紫槐終是推門而去。她不知道簡風亦聽了她的話有沒有一點觸動,可是她一定要想辦法去救她自己的女兒。

    紫槐走後不久,李力就帶了「龐氏創業」最新情況回來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龐氏創業」旗下的「雅華居」在驗收過關後開始交房,可是才住進去的十幾戶住戶之中就有九家聯名把「龐氏創業」給告了。一是住房面積出入大,二是「三通」未通,三是牆壁開裂、房屋漏水存在嚴重的質量問題。一時之間各大報社、雜誌都刊登了「龐氏創業」這個負面的消息。政府有關部門已介入調查。很自然的當初的負責質量檢驗和審計的兩個單位也成了調查的對象。

    簡風亦聽完李力的報告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這是早已可以猜想到的。他放了花語走,就是讓花語的復仇能夠淋漓盡致。而花語的確做的比他預想的還快還徹底。

    烏雲已不可避免的攏在了「龐家」的屋頂上,一場暴雨將至。而他此刻只是這場暴雨外的看客而已。

    常言說:風雲突變兮,大廈將傾:大廈將傾兮,獨木難扶。

    龐家的火燒庫房沒擺平,又接連出了狀告「雅華居」的官非。這兩頭的禍端讓龐同德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應接不暇,忙的混天暗地。緊接著由於「雅華居」質量案的牽連又拉出了「龐氏創業」的賬務審計的漏洞。審計辦連同法院下了「拘管令」凍結了「龐氏創業」在股市裡的所有交易和資金,這對龐家是致命的一擊,典型的「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一時之間,龐家已是傾倒之勢。

    龐同德沒有來求簡風亦,只怕他對紫槐的態度已讓龐同德心裡有了幾分底。

    幫?

    ∼現在誰會幫他呢?現在又有誰有能力幫他呢?

    前有「東靖盟」撕咬之脅,後有「柏氏」虎視眈眈。「龐氏創業」就算此刻還有一口氣,只怕也是苟延殘喘。龐同德知道拉不住簡風亦,也威脅不了他。所以只有放棄,他的依靠現在只有一個人∼顏秋!

    顏秋是N市土地局的局長,手裡有實權,下面有關係。如果龐顏兩家的聯姻成功那麼龐家還是有翻身的機會的。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顏家又是什麼態度呢?

    簡風亦玩味的吩咐李力把花家的兩個姐妹轉到「蟒幫」,龐家已不安全,如果不是想好好欣賞龐家和花語之間這出覆滅之戰,他也不想留在這。

    ∼顏家!

    這齣戲沒有唱完,儘管龐家身上壓著「四大出口訂單的違約」;儘管龐家身上壓著「雅華居」的質量索賠案;儘管龐家身上壓著審計出的偷稅、漏稅、虛報定量;儘管龐家身上壓著股市崩盤,所有資金被套牢、縮水;儘管「龐氏創業」已面臨破產危機。可是龐同德手上還有籌碼,只要顏家支持他,那龐同德利用這幾年手中捏握的政府高官們的「私隱」,那他就還有最後一口氣。只要能給他喘息的時機,那麼他肯定能夠養精蓄銳,東山再起。

    那麼花語?

    你可知道龐同德的這條退路。

    手指下意識的摸索了一下脖子裡掛著的朱雀戒指,簡風亦淡淡的笑了。幾天沒見,似乎有些想她了。女子中沒有誰像她一樣居然能完全招惹出他的關注和思念。

    思念?原來思念是這樣一種滋味。

    ∼縈繞於胸,揮之不散!那麼花語,你可在想我?

    端著泡好的參茶,花語推開了耿於懷書房的門。

    裡面耿於懷正在交代刑離下面要做的事,看見了她不覺面上露出了微笑。刑離識趣的拿起桌面上的資料退了兩步,喊了一聲:「嫂子。」

    花語立時羞紅的耳根,進退不得。耿於懷已上前拉了她的手,接過了她手裡的杯子:「怎麼不多睡一下。」

    花語的耳根更紅了,這樣曖昧的話語還有第三者在場,說得更讓人尷尬了。

    耿於懷清朗的笑出了聲,轉身又吩咐了刑離幾句,讓他先退了出去。花語如此怕羞是以前不曾見的,所以也不想再鬧她。

    見刑離退了出去,耿於懷伸手便把花語拽到了自己的腿上,雙臂一收,緊緊擁住。

    「吃了早點了嗎?」

    花語輕輕的點了點頭,柔順的把頭靠在他的肩胛處。十指相纏,掌心相貼。她以為再也不能這樣與他相擁,老天雖然殘忍,畢竟還是又給了她一個這樣的機會。

    輕輕轉動桌子上的液晶顯示屏,調了一個可以讓花語完全看到的角度。耿於懷點開了「龐氏創業」的盤面。

    「第四個跌停了……」

    「我求你一件事。」不看屏幕,花語只是瞅著他。耿於懷這幾天所做的事,她都知道。龐家現在是什麼狀況她也清楚。所以就算「龐氏創業」的股票有十個跌停她也奇怪。她不擔心耿於懷處理龐家的進度和結果。她現在更擔心的是她捏在別人手裡的另一條命脈。

    「為什麼用『求』?」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不惜一切為她做到。抬起手扭過花語的臉,他讓她好好正視自己的眼睛:「以後不准用這個字。我也許不是上帝,不能滿足你所有的要求,可是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會盡我所能。而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你的『求』。」

    「懷……」聲音有些唔咽,剩下的感動只停在舌尖,卻已無法道出口來。手攬上了他的脖頸,緊緊把自己完全的嵌進他的懷抱。這就是她的他。不為利益,沒有利用。只是單純的愛著她,所以願意傾其所有去護著她,完成她的心願。這樣全心為了她的男子,怎能不讓她感動,不讓她動容。

    「是要找你的兩個妹妹嗎?」他在她耳邊輕輕的說。

    猛的抬頭看他,花語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她還沒說,他怎麼會知道。

    「是吧!」他眼裡全是笑意,唇邊蕩起的溫柔是以前不曾見的。自從這次歸來,他對她已完全不似以前。以前的他淡漠冷凝,情緒都放在心裡,有算計有話都藏在暗處。就連愛與不愛也是沉默的、隱晦的。現在的他見了她的面最多的表情就是笑。斜睨著的笑,安心的笑,清朗的笑,寵溺的笑,幸福的笑,喜悅的笑。而在這麼多的笑後面,她看到的只是他對她的深情。

    他懂著她,原來他一直如此懂她。不用她開口,他就明白她腦中所想的,心裡所牽掛的。而他是她的情人,也是她一生的知己啊。

    「我以前就讓人去查過了,不過因為黑市交易一般都對買主和賣主的名字保密,所以查起來相對困難了一些。不過也已經有些頭緒了,你不要著急,我會一直讓人努力去找的。你的妹妹就是我的親人,你放心。」

    放心?

    咬了咬嘴唇,花語始終不能把要說的話說完。她不放心,她的恐懼就握在簡風亦的手中,她永遠記得自己從疼痛中醒來的那一刻。

    「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簡風亦就站在床側,看她的眼神是少有的陰霾。

    下意識的,花語去摸自己的腹部。身子微微一動全身便是虛軟的疼痛,下腹裡一陣撕裂的感覺。手指撫在肚上,心卻已瞬間涼透。

    ∼沒有心跳了!原本在腹間那明顯的震動沒有的,那微微隆起的弧度消失了。

    明明是躺倒在床鋪上的身體,卻一下仿若寒冬臘月裡一腳失陷掉入了冰窟窿裡一般。全身驟寒。她顫抖的抬眼看他。

    「我幫你拿掉了。」他微瞇著眼,冷冷的說,眼眸平靜,聲音涼寒。

    身體不可控制的開始顫抖,那失陷的一腳寒氣已蔓延到全身的骨頭縫裡去了。閉著眼,手指已抓破掌心的肉,嘴巴裡全是血腥在流竄。腦袋裡卻是清明的一片。

    清明的連疼痛都能感覺到絲絲在血液裡流淌。

    這怪誰?

    她既然連他對她的侵犯都能忍下,怎麼在聽到花聆和花蕊的消息時徹底失去理智,去盲目的攻擊他。

    這怪誰?

    衝動!耿於懷說她的衝動會害死自己。是的,害死了!害死了!衝動沒有害死自己,是害死了她的孩子。

    心裡已疼痛到崩潰,她卻不得不拿平靜的眼神去看站在她面前這個兇手。不得不僵硬的擠出一朵淡然的微笑與他保持「同等高度」的對峙。可是身體的顫抖卻是如何也控制不住的。

    「冷?」簡風亦伸手戲謔的摸了摸花語的額頭,然後饒有興味的瞅著那雙由驚變悲,由悲變怒,由怒變慟,由慟變恨,由恨化成一片虛無的眼眸。她的確是極致的與眾不同。明明心中悲憤怨恨,卻可以依舊冷靜沉著的壓抑下情緒。極力維持著與自己可以談條件的支點。太聰明!太強勢!

    原本還想在她情緒失控的時候從她的嘴裡套問一些有用的資料,現在簡風亦卻不得不打消念頭。她不是平常的女子,她不能用尋常的方法控制。

    對她只怕要更狠下心來,才能絕對壓倒她的氣勢。

    「第三個條件,我等著呢?」

    他的手就在她的頰旁,花語幾乎想扭頭咬斷他腕上的血管。可是衝口而出的話卻是:「沒有我的同意,永不能碰我。」

    頰旁撫摸的手猛的頓住,簡風亦看她的眼神愈發的深邃,久久兩人只是寒涼對視沒有言語。終於撫在花語臉上的手收了回去,他瞪著她的眼神卻更陰沉了。

    「你不過是要娶『東靖盟』朱雀而已,並不是我。」

    「你怎麼知道?」

    「難道你愛上我了?」

    他沒有馬上回答,瞪著她的目光剎那如刀刃般犀利。

    「你不要你的兩個妹妹了?你不報仇了?」

    「嫁給了你,她們也是你的妹妹!報仇?我的仇不也是你的嗎?」原來這就是她的答案。最後一個條件她用自己的方式做了最徹底的要求和威脅。

    同意?!

    ∼不是不許,而是要得到她的同意。

    她居然那麼輕易就看穿了自己,一瞬間簡風亦第一次有了無力而狼狽的感覺。她躺在床上一臉的蒼白,卻不亞於一個強壯的男子與自己強硬對峙。

    這一刻,他看她的眼神祇剩一抹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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