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赫然大驚,紅綢與子修更加大驚失色,子修鬆手,劍落地,紅綢奔過去擁住纖紜身體:「纖紜……」
纖紜肩上流下的血染紅紅綢月白的衣襟,紅綢淚如雨下,驚懼望著滿手紅色:「天啊,天啊……」
無天拾起地上的劍,眼神迷惑不解,他緩步上前,正迎上纖紜望來的目光。
身子猛然一顫,為什麼……那目光如此刺痛人心,為什麼……傷在她的肩上,自己的心,竟會有疼痛的感覺?!
「為什麼……」無天清朗的眼此時迷茫一片:「你為什麼……」
「因為她是你姐姐,她是你姐姐啊!」紅綢再也無法忍耐,她哭痛的雙眼,被淚水覆蓋,揚眸望向無天:「她才是你苦命的姐姐,而我……才是你娘啊……」
無天大驚,向後跌去,幾乎站立不穩。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是一震,歐陽夙在與暗人們纏鬥中躍開,子修亦如無天一般,震動非常,見那邊陣勢,難得的肅起臉孔,向暗人們吼道:「住手,退下!」
暗人們不欲聽從,子修便奪過歐陽夙手中長劍:「要麼退下,要麼與我打!」
無論如何,南榮子修都是護國將軍長子,任他們怎樣也不敢與他鬆手,一個個低下頭去,退在一邊。
夜,如張開血盆大口的魔獸,唯余一絲月光,慘淡得淒涼。
無天僵直的身體,眼望著紅綢擁緊虛弱的纖紜,纖紜面色蒼白,唇無血色,只是淒然的望著他,滴下一滴淚來。
「你們說什麼?你們……你們無需找出這樣荒唐的理由來阻止我。」無天語聲顫抖,眼神飄忽無定。
這十幾年來,他怕是頭次這樣失去方寸。
她們的話,他不信,是真,可是,纖紜此時為救他,而躺在血泊之中亦是真!
歐陽夙亦忙跑過來,望著無天,沉聲道:「無天,不,我怕該叫你沐莘!難道,血親之間,便果真連一點感應也沒有嗎?」
沐莘!
無天豁然揚頭,看向歐陽夙,血親的感應?此時的心痛是嗎?那時候,纖紜回到大瀛,第一次與纖紜動手,第一次傷她時候的詭異感覺……是嗎?
他步步後退,目光閃爍無定。
歐陽夙一歎,低身擁住纖紜,熟練的撕下下擺佈條,為纖紜層層纏繞傷口,溫柔道:「沒事,還好不深,只是如今她身懷有孕,怕要趕緊處理才好。」
紅綢點頭,卻已然說不出話來。
她緩緩起身,淒痛的望著無天,哪怕是眾目睽睽之下,哪怕無天可能會受到傷害,可是如今,她已然顧不得了。
「你,不該叫南榮無天,你原本的名字是沐莘!你是沐家唯一的血脈,可是你……」
「姨娘!」纖紜柔弱的打斷她,畢竟如此眾目睽睽之下,說出無天身世許不算什麼,若是令人得知他是沐天之子,卻只怕風波大起!
紅綢咬唇住口,她的心痛無法言喻,肩上一緊,被無天猛然抓住,拚命的搖晃:「你說什麼?你說什麼?說下去,說下去!」
「無天!」子修上前拉住幾乎失心的無天:「你一向最冷靜,冷靜點。」
他說著,猶疑的望向紅綢,紅綢的話,他並不信,只覺得是緩兵之計而已,可是他亦不解為何纖紜會為了無天而甘願流血。
無天掙開子修,轉首道:「我無法冷靜,大哥,她們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對不對?我是你弟弟,從小就是,對不對?!」
他是他弟弟,子修從未懷疑,可是從小就是……
子修不禁眉色一凝,有片刻遲疑。
無天敏銳的眸怎會放過這一個小細節,他抓緊子修的肩,質詢道:「難道……」
子修不知是否該說出來,從小,他們全家便隱藏著一個秘密,那就是護國將軍二公子其實是私生子!
正自遲疑,只聽身後有腳步聲紛沓而來,沉重的聲音,震徹長街,子修與無天一驚,向後望去,只見黑壓壓的一片人向這邊而來,歐陽夙與纖紜亦隨著望去,亦是驚住。
只見來人,氣勢洶洶、浩蕩如龍,為首的,錦袍飄卷、眉目森重,高大的身影,在濃黑的夜幕下,威凜而來。
南榮景須!
那身影,他們再熟悉不過……
子修與無天互望一眼,尚不及反應,南榮景須已走到身前,父親揚著高昂的眉,讚許的望著無天,卻在子修身上深深一沉:「哼,不孝子!」
說著,見無天面色倉皇,神情若失,不禁道:「怎麼無天?不順利?」
邊說邊摸著無天額頭,他額間滲出涔涔冷汗,南榮景須急聲道:「身體不舒服嗎?為何不早與為父說,為父自可派別人前來。」
無天恍惚中,眼神漸漸鎮靜,卻依舊無語。
南榮景須從來威嚴的目光看著自己時,總是那會是那般讚賞與慈愛的,不需別人多言,他自己亦能感受到父親的偏心。
這樣的父親,他怎樣也不能相信,竟不是自己的親爹嗎?
想著,心中漸漸篤定,他回身看向紅綢,目光掃過三人,重又平靜了眼神:「沒有不順利,爹您來得正好。」
他們一定在說謊,一定是想要逃走而用的緩兵之計,若真真纖紜就是他的姐姐,為什麼這麼久了,她都不與自己說明呢?
非要到了這生死時刻,才脫口而出,顯然不能令人盡信。
紅綢糾結的眼,淚跡未乾:「無天你……」
南榮景須看著受傷的纖紜,虛弱的倒在歐陽夙懷裡,得意的笑道:「沐纖紜,還要頑抗嗎?這裡這麼多人,你們……是跑不掉的。」
說著,眼神拂過歐陽夙,身子向旁邊一側:「還有你,縱使你武功了得,莫說是雙拳難敵四手,就是冷大俠在此,想來,你亦不是對手!」
冷大俠?
歐陽夙凝眉望去,但見夜色下,自人群中,徐徐走出一人,瘦削的身子卻高長,黑髮高挽,有一顆殷紅的火形圖鑲在眉心,陰冷的笑,邪魅如鬼。
「冷藥?」歐陽夙驚聲道,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之人。
冷藥,焚宮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