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什麼?」纖紜雪眸閃過一絲希冀,紅唇顫抖,抓緊高御醫衣袖,高御醫道:「不過,即便是醒來,也只恐怕是……要落下什麼殘症!」
心神巨震,彷彿天地崩塌!
殘症!何為殘症!
歐陽夙是那般完美清傲的男子,他如何能夠容忍自己有哪怕絲毫的瑕疵?
「不!不!」纖紜站起身來,淚眼凝然逼視著高御醫低垂的眼:「你治好然,只要你治好他,我……我叫皇上為你加官進爵,給你厚祿高官,只要你治好他,你要什麼……我……我……」
一時氣疾,鬱結於心,氣息凝滯在胸口,迫得她心口劇痛,向一邊倒去,紅綢連忙扶穩她,高御醫亦執起她雪白皓腕,道:「沒事,淑妃只是一時氣鬱攻心。」
說著,連忙道:「淑妃千萬保重身子,臣定會盡力為歐陽御醫診治,還請淑妃放心。」
紅綢淚落,微有哽咽:「纖紜,不要這樣,若是你先倒下了,還有誰來支撐歐陽夙呢?是不是?」
纖紜緩緩坐落,目光空茫。
紅綢握緊她冰涼的手,安慰道:「如今,你要做的,是做好你的淑妃,今夜大宴,你萬莫要令皇上失望,他剛才遣人送來了新制的禮服,今夜,不可失了儀態!」
纖紜心中酸楚,苦澀的笑,緩緩回眸,望向妝台上放著的妃紅色禮服、珠璣美玉、碧翠金釵,淚落,滴在手背上,瞬間冰涼!
不錯,她要華美的出現在今夜的晚宴上,事到如今,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趙昂,若是失了趙昂的肩膀,莫說是復仇大計,便是歐陽夙的命、自己的命,恐怕也是難保!
想著,豁然起身,踱步到妝台前:「姨娘,為我梳妝。」
紅綢示意高御醫退下,拿起狀態前華美錦貴的妃紅色禮服,蓬絲棉線縐紗裙,繡了高艷浮華的芙蓉鶼鰈,素腰玉帶流蘇搖擺,雙十年華,體態輕盈,行止間,回雪流風,翩躚凌絕,端莊嫻雅。
反手挽了驚鴻流雲髻,髮髻後累插一串碧澄澄的珍珠水晶釵,走起路來,零丁作響,細碎空靈,碧玉紫荷雙蝶長簪與衣上鶼鰈遙望,髮髻正中插一支醉紅牡丹,花艷如火,重瓣交疊的花瓣上泛著妍麗金紅色光澤,簇簇如火燃燒,嫵媚姣妍!邊側玉嵌七寶明簪,上綴各色寶石,一串長長珠玉流蘇垂下,珠輝璀璨,映得人面色嬌艷,目光柔美。
只是那銅鏡中的絕色女子,淚水不絕,簌簌滾落,縱是那柔美的目光,亦似洇了緋衣的殷紅,眼底佈滿淒艷的憂傷!
紅綢亦不免心酸,纖紜已然妝成,卻亦不能止住她滔滔不絕的淚水!
「纖紜……」正欲從旁安慰,卻聽得殿外一陣吵鬧。
纖紜微微蹙眉,冷聲喝道:「外面何事?」
喜順便急匆匆跑進來,稟道:「回淑妃,華雪公主在殿外,定要……定要闖進來!說是……要見歐陽御醫!還有……還有南榮家二公子,也來了!」
芊雪!
纖紜眉心一熱,豁然起身,發上繁複的珠玉簪飾啷當作響,她扭身出殿,步履如蓮,哼!想見歐陽夙,休想!
南榮無天,聽到這個名字,紅綢心頭一緊,隨著跟出門去,轉出內殿,殿外莓子與侍衛攔在前面,見纖紜出來,連忙拜倒:「淑妃。」
纖紜望著芊雪,她亦是一身華貴,目中有淚閃動,身邊立著一個男子,目光清朗平靜,只是眉宇間有輕微的凝重,對著自己淡淡一禮:「參見淑妃!」
南榮無天!幾月不見,他的眼神中更多了幾分深斂的成熟。
只是這份成熟看在眼裡,總令人感到些許傷感!
他這個年紀的少年,心內如何會承受這許多的沉重,令一雙清明眸子憂慮重重!
「華雪公主怎麼有空來我這水芙宮?」纖紜淡淡說道,緩緩落座在堂上,芊雪上前一步,目光尖銳:「沐纖紜,你明知故問,我要見大哥!」
纖紜微笑一聲,略有輕紅的眼睛尚有未干的淚跡,她凝看著芊雪,芊雪亦望著她滿眼流紅,不禁心中一驚:「大哥……大哥他怎麼了?」
纖紜垂下眼睫:「沒什麼,他很好,你可以走了。」
「我要見大哥!」芊雪杏目溶溶,淚光盈盈,聲音卻是堅決,纖紜抬眼看她,平靜一笑:「芊雪公主,縱是如今你身份今非昔比,見了我,是不是也該有個禮儀?我好歹是皇上親冊淑妃,你便是這樣與我說話的嗎?」
芊雪身形稍滯,直直看向纖紜:「我不是與你逞口舌之能的,我要見大哥!」
纖紜冷聲一笑:「見他!他……可願見你嗎?」
「你……」
肩上被輕輕扣住,無天迎身上前:「淑妃娘娘,華雪公主與歐陽先生自有一番交情,相信若是歐陽先生得知公主來此,定不會不以相見,倒是淑妃一意阻攔,若要先生得知,只恐淑妃亦不好交代。」
纖紜望著他,他目光朗然,眉宇拂風,平展的眉心,看不出心內一點糾纏,好個無天,難道你的心中便果真沒有酸澀嗎?可以看著芊雪這般跑來,與歐陽夙相見?
「我說過了,他不想見你,你走吧,我還要好生準備著前赴丹霄殿。」與無天說話,無端柔和了嗓音,她略略側眼看他,他看自己的目光卻有深深隱藏的敵意,他隱聲歎息:「好,淑妃娘娘,那麼我可否與您說些旁的?」
旁的?
纖紜轉身正視他雙眸,無天目光陡然沉下,似是極不甘願:「淑妃,大哥一事,我不知前因後果,但聽聞淑妃便在當場,大哥於淑妃的情意,恐無需我來說明,大哥為淑妃所做,想來淑妃亦記在心裡,如今大哥有難,卻不知淑妃……」
「不必說了。」纖紜抬手打斷他,她自知害子修不淺,且皇上顯然已疑心了她與南榮子修之間並不清白,若是此番再為子修求情,卻只恐他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