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騎將軍南榮子修,副將潘瑜,忤逆犯上、行為不軌,於戰陣深夜,企圖刺王殺駕!」趙昂說著,眼神在南榮景須臉上一橫,冷冽如刀,南榮景須身子大震,面色上幽暗幾許。
眾臣亦發出驚訝歎聲,趙昂冷聲一笑:「精騎將軍,你可有何話要說嗎?」
子修目色無光,跪在大殿上,不曾望向父親一眼:「罪臣無話可說!」
潘瑜卻搶著道:「罪臣有話!」
趙昂龍眸森森,向龍椅後靠了靠,冷道:「說!」
潘瑜磕頭下去,目光懇切:「回稟皇上,所謂刺王殺駕,實乃是罪臣一人主意,與精騎將軍無關,精騎將軍一再阻止罪臣,直到皇上帥帳內,精騎將軍都是企圖要阻止罪臣出手,望皇上明鑒!」
明鑒?!哼!
趙昂雙手緊緊握住龍柄,倒是羨慕南榮家有如此死忠之士!
「潘瑜,你以為你一力承擔下所有罪責,南榮子修便可逃過如此大罪嗎?帥帳之中,是誰舉劍指著朕,又是誰,幾次三番與朕以命相搏?朕清楚得很!」趙昂俯視殿下,從不曾有的凌人氣勢,壓抑莫名,令殿下眾臣皆不禁偷眼觀望,只見帝王臉色陰沉,精俊中是戰火風霜洗禮的沉穩,不免心底絲絲抽涼,回憶著先前可有對皇帝不敬之事!
傅倫與楊太尉對望一眼,眼神交匯,額上冷汗涔涔!
潘瑜依舊死撐道:「皇上,您說精騎將軍行刺於您,可有人親眼看見?您說精騎將軍幾次三番以命相搏,可有人證?」
「放肆!」趙昂大怒,戰袍寒風忽起,凜然站起身來:「潘瑜,朕,乃一國之君,難道……還會冤枉了誰不成?當時淑妃亦在當場,若非淑妃擋在朕的身前,恐怕朕早被你二人聯手刺殺,可還有今日大捷?你二人不但膽大包天,企圖謀逆,更至大瀛安危於不顧,如此不忠不義之人,豈有臉面苟活於世?!」
趙昂字字激昂,南榮景須卻心頭一顫,淑妃?!哼,又是她!又是她壞了他的大計!
沐纖紜擋在趙昂身前,子修斷然不會下手!難怪……難怪潘瑜與子修聯手,亦令他逃脫了!
潘瑜叩首:「罪臣不敢,只是實事求是,淑妃乃皇上妃妾,自不敢有逆皇上!」
「你……」趙昂將怒火隱在胸口,壓沉的扯動唇角:「潘瑜,你休要花言巧語,你又可有人證證明南榮子修無辜?」
「這……」潘瑜一時澀住,子修卻淡然一笑,抬首望向趙昂,目光中飄忽的清光,一心求死的決然:「皇上,多說無益,罪臣一時糊塗,犯下大錯,自當……伏法!」
南榮景須心上大震,向後仰倒,強自鎮定住身體,連忙踱身上前:「皇上!臣教子無方,還望皇上看在臣三代功臣,令臣將逆子帶回家中,嚴加管教,重重責罰……」
「南榮將軍!」趙昂輕笑打斷他,緩步踱回到龍椅上坐下,冷聲道:「忤逆謀反,此等大罪,豈是嚴加管教便可一筆帶過的?」
南榮景須陡然驚顫,舉首看他,他的目光漫然,幽眸深處,潛藏著似蘊息已久的激流冷浪,翻湧波動、一觸即發!
南榮景須突地眼眸一澀,心底澈然明爍!
他的眼神平靜,口氣疏淡,看似不經意,卻實則用意分明尖銳,他……這是在向他示威,在警告自己,如今的他,已然今非昔比,他,才是大瀛朝的真龍天子,一言九鼎!
再也不是任由他一句話,便改變主意的青澀少年,再不是任他一手操控,唯唯諾諾的傀儡皇帝!
南榮景須一時失神,趙昂冷哼一聲:「將精騎將軍與副將潘瑜押入天牢,待朕親自審問!未有朕的手令,誰人亦不得探視!」
「皇上!」
南榮景須上前一步,趙昂卻起身甩手,征袍揚卷,逕自步下金雕珠玉鏤刻的龍台,向殿外走去,眾臣齊聲恭送,南榮子修與潘瑜被四人壓住,一聲聲高喝、一聲聲萬歲,淹沒兩個人的身影!
呼聲震徹九霄、直上浮雲,日色漸去了薄金,南榮景須雙拳緊握,趙昂,你在向我挑釁嗎?
一道道或尖刻、或平淡或幸災樂禍的目光投射而來,南榮景須立在縱橫交錯的目光裡,身子劇烈顫抖,眼眸精光暗淡猶若陰雲遮覆了整片艷陽天!
森然恐怖!
※
纖紜早已先行回到水芙宮,她亟不可待要見到歐陽夙,紅綢見她回來,驚喜之餘亦有驚訝,她的身後跟著的侍人,抬進一名昏迷男子,卻正是歐陽夙!
纖紜令人傳了御醫,半刻不曾歇息,今夜丹霄殿大宴群臣,歡慶勝利,她亦是要去的,儘管她不想,她只想陪在歐陽夙的身邊,可是她知道,若是惹得趙昂心疑,不論於自己還是歐陽夙皆是不利的!
她守在歐陽夙床邊,目光幽切,望著御醫:「怎樣,可有得救嗎?」
為歐陽夙診治的是宮內德高望重的高御醫,高御醫凝眉思索,輕輕搖首:「回淑妃,這……恐不好說!」
「什麼是不好說?」纖紜猛然站起身來,雪眸光寒,高御醫連忙道:「回淑妃,歐陽御醫傷勢沉重,心口一箭,應是早該要了他的性命,只是先前有人用奇珍藥物穩住了他的心脈,又用大量的麻痺物為他鎮痛,如此一來,他性命無虞,只是……只是能否醒來,臣……實在是……實在是沒有把握!」
高御醫深深拜倒,纖紜虛弱的身子跌坐在床邊,目光陡然空洞,兩行清淚滾滾而下,紅綢望著,不禁問:「御醫,便真真沒法子嗎?」
高御醫歎息道:「這……其實,除了要以藥物控住他的傷勢外,歐陽御醫的求生意志亦是重要的,若有力量令他醒來,他會醒來,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