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輪才滿,纖紜對鏡梳妝,新來的芊雪與莓子格外靈巧,甚得纖紜喜歡。
喜順進來道:「婕妤,剛護國將軍夫人來過了。」
鏡中美人黛眉微顰,隨即舒展:「哦?可有事嗎?」
喜順小心道:「夫人說,此事說不得,要我小心回了婕妤,請婕妤過府一敘。」
纖紜眉尖兒一蹙,令芊雪與莓子停下手中動作,略一思忖,隨即笑道:「呵,有何說不得,我乃南榮家世女,回自家走走,卻哪有說不得的?雖說這宮中耳目眾多,夫人也未免過於小心了。」
纖紜笑得冰涼,喜順何其細敏,一句耳目眾多,便已然明白,連忙道:「那是的,是小人回錯了話兒,夫人只是請婕妤回去走走,敘敘家常。」
纖紜微笑,看著他:「好,我自己去便好,你們都留著吧,呆會皇上要是來,便與皇上說了,護國將軍夫人請我去說說話。」
喜順點頭,便望向莓子與芊雪,兩人亦忙低身應了。
纖紜這才對鏡一望,妝容還算齊整,今兒個穿得也華麗了些,整一整雲鬢,便拂身而去!
車上,思量匆遽,是不免忐忑的,自己已擺明了不與合作,姨娘還在客棧之中,纖紜心裡亦明白,說是護國將軍夫人,卻不如說是南榮景須「有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纖紜心下一定,神色便已如常。
到了南榮府,十月木芙蓉如「關雎宮」一般繁盛,流水淙淙,看在眼裡,微微泛冷。
南榮家書房,自己已非頭次來,此次卻已是另一番身份。
不一忽,南榮景須便自內走出,卻並不見南榮夫人!
果然如此!纖紜心底冷笑,神色卻無動分毫!
南榮景須略一低身:「見過沐婕妤。」
刻意加重了沐字,纖紜早已心中有數,只淡淡道:「南榮將軍不必多禮。」
南榮景須揮手示意眾侍人退下,望一身華貴,今非昔比的絕色女子,不禁嘖嘖道:「我果真沒有看錯人,沐婕妤如今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纖紜緩步踱至窗邊,冷冷一笑:「將軍假借夫人之名邀我前來,怕不止是誇讚纖紜而已吧?」
南榮景須挑唇,威嚴眉目浸了些微寒意:「自然不是!只是日後若要一睹當年『胭脂樓』頭牌歌姬的芳容,便是難上加難了!我有時……真不懂你!」
「哦?」纖紜不動分毫,依舊望著窗上枝葉亂顫,語色中不見痕跡:「難道有時……將軍竟是懂我的嗎?」
南榮景須緩緩踱步,沉緩輕穩的步子,著顯他功力深厚:「那是自然,呵,想從將門千金一朝淪為舞女歌姬的心境,本將軍多少有所體味。」
纖紜豁然轉身,驚異只有片刻,冰雪雙眸便噙上一抹淡淡笑意:「果然不愧南榮景須!終究是瞞不了你的!」
南榮景須道:「我只是不懂,你如何會如此暴露自己,自稱姓沐!還這般公然與南榮家為敵?」
纖紜眉梢兒一動,眼神凝霜:「哦?將軍不懂嗎?」
說著,緩步踱向案幾,望一案墨光紙韻,突地提筆,在那副昨日畫毀了的青松上一勾,輾轉間,那一點污墨便勾作冷雲叢叢。
「纖紜乃將軍舉薦入宮,縝密有若將軍,想必早便將纖紜的一切調查清楚,纖紜故作姿態,刻意隱瞞,豈不是成了將軍茶餘飯後的一大笑話?」纖紜目光濃郁,揚眸看他,猶如畫中冷冷墨云:「南榮公子跟在纖紜身邊三年,無論有心還是無意,作為父親的您會不去調查他遲遲不歸的原因嗎?宋天虹、林保風、王寶立之死,將軍不會細細思量嗎?百般種種,若將軍還想不出個一二,那麼也枉費了這護國將軍的名號!」
「那麼……你真真便是沐天之女沐纖紜了?」南榮景須目光森寒,切切道。
纖紜仍舊一派淡然,輕勾唇角:「不錯!」
「為報仇而來?」
「不錯!」
兩人目光相對,劍光寒雨,刀見白刃,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