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雪端來一身侍女服給我,嘴裡嘟囔道:「王爺怎麼還給你穿這個?」
我洗漱完畢,馬虎地圈起丫鬟的髮髻,恢復了以前侍女的樣子,我伸伸懶腰:「太好了,終於又回到以前的感覺了。哈哈……」
飄雪嗔怪道:「你還真是放心。人家都迫不及待的爭寵,哪有人喜歡做侍女的?就你,做夫人時愁眉苦臉,穿侍女服卻一臉喜氣。」
我無奈地聳聳肩:「沒辦法,天生的丫鬟命。一穿華服就感到渾身不自在。」能夠欣賞到全國而來的藩王郡主,這麼大的盛宴我這個侍妾身份能參加就不錯了,哪還在乎是用什麼身份去的?
作為侍女,就要有侍女的自覺。長睿王坐在一頂軟轎裡,我站在轎子旁邊跟著。兩旁的人都誇張地跪下,嘴裡高呼『王爺千歲千千歲』。人家坐在裡頭一點反應都沒有。
「待會站在本王的身後老實點,不到萬不得以,不要開口說話。也不要東張西望。」到了宮門口,長睿王磁性很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地飄到我耳朵裡。
我不以為意的撇撇嘴,還是不敢造次,恭順地答道:「我知道了。」
長睿王歎息了一聲:「若是要回答別人的問題,不可直呼『我』字,要用『奴婢』。該有的禮儀都不會?最近太飽了,忘記挨餓的滋味,想重溫一下?」
我不爽地斜視一眼轎子。動不動就拿飯來要挾我,我就這麼沒骨氣嗎?我以後一定要關照公司裡的員工,不要跑長睿王府那條路線。哼!小樣。
親王宴上的人很多,長睿王坐在皇帝的右下方第一位,接著是那個三王爺,還有端睿王。他們見到長睿王身後的我,眼睛都睜得大大的。前者又是不屑又是厭惡。後者則是一臉的憤怒,那眼神能殺死一千個我。
我璀璨地嫣然一笑,若無其事地站到長睿王身後。皇帝今日穿著明黃袍,威武霸氣的氣質震霎全場,我第一次感受到一代帝王的威嚴。一國國母皇后也不是蓋的,頭上的玻璃鳳亮得人眼睛不敢直視。落落大方的氣質,彷彿天生的皇后一樣,儼然一個尤物。太后自然就不必說了,五十歲的樣子卻有著一雙銳利的眼睛,有著洞之一切的睿智。
太監尖聲地報著什麼什麼王爺到,什麼什麼郡主到。
「芬遠安王爺攜王妃到。」
「安雅郡主到。」
「……」
「雷王到。」
看到這個雷王時,我被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氣嚇到。他雖然是笑著的,可是他在抱拳向長睿王行禮時眼裡的笑意不達心底。我多看了他兩眼,他很快就發現了我肆無忌憚地打量,也將視線投到了我的身上。
我先是一愣,然後故作鎮定地彎腰施禮,很禮貌地笑對著。
「長睿王的侍女面容如此姣好。看來長睿王近來常浴溫柔鄉啊!」說話間,他已坐到了我們對面。
皇帝舉起手中的酒杯,開口說話:「各位遠道而來的兄弟姐妹們一路辛苦,朕用這杯酒為你們接風洗塵。」
「謝吾皇萬歲。」大家站了起來,一起舉杯同慶。
接著是欣賞各地送來的奇珍異品。珍珠瑪瑙不計其數,還有個搞笑的沙漏,居然惹得皇帝大為高興,賞了很多。
我痛惜地咬牙切齒。靠!早知道這破沙漏這麼有前途,我就販賣沙漏了,比黃包車成本低多了。
「皇上,這是,江南沙海產出的黑珍珠,據說這只蚌集天地精華,外形雖黑,但長期佩戴會達到很強的抗毒保健之用。且在月光的照射下會更亮。」零王拿出一隻指甲大黑珍珠。
皇后的眼珠子裡射出期意的光華。皇帝卻執意送給了太后。太后優雅地收了,皇后也沒有把失望寫在臉上,一臉的高深莫測。我突然感到很累,沒有一點真性情。還真是『最是無情帝王家』。
令我欣慰的是,有個人提到了京城內最新出爐的黃包車:「吾皇陛下,臣等實在佩服吾皇的治國手段,想京城內的交通竟發達至此,讓臣等大開眼界。想我浣國京城竟有如此人才,不知皇帝陛下可否讓臣等見下這黃包車的發明人呢?」
「是啊!奇了。」大家紛紛附和道。人人交耳談論起了浣沙公司。
皇帝也聽說了最近京城新出的黃包車,甚至還差人請了浣沙公司的老闆,可老闆甚是神秘,屢屢拒絕了皇帝的邀請,還送了很多新奇的禮物賠罪,讓皇帝一點難也發不起來。「卿等有所不知啊,吾國出現此等人才,也是天祐浣沙,可惜浣沙老闆林氏生性淡然,不喜熱鬧,連朕都沒見過呢!」
眾人惋惜地歎息幾聲,宴會轉移到了令一個話題上了。
雷王的代表發言道:「漢荊離天子所在的京城相隔甚遠,雷王殿下及我漢荊子民一直對京城文化有著很高的崇尚,但是每年漢荊與京城互相交流的題目都沒有得到解答。時隔一年,我們又來了。敢問陛下可準備好了?」
皇帝並不惱他的直問,而是指指下面的一個官員。一位留著白鬍鬚的老頭出列,答曰:「漢荊的文化也是我們京城學子研究學習的對象。今日老夫代表京城全體百姓,代表皇帝陛下,前來試題。老夫已把題目準備好了。」
現場安靜了下來。我聽說過漢荊是南方的一塊地,有廣州省那麼大,當初也是個小國,後來先祖用了類似與『一國兩制』的方法收復了漢荊。後來又一直聯姻通婚。關係才逐漸好轉,但是雙方國家的文化各不相同,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有了相互比較這一項。
表面上說得那麼好聽,其實哪方要是回答不出來,是件很失面子的事。大家交頭接耳地想著白鬍子宰相出的題目。
很快的,大家就都猜出了答案。雷王一邊的人是一臉的得意和囂張啊!可氣煞我們京城的人了。
那為四十左右的發言人也開口說道:「第一,一至十的數字裡誰最懶誰最勤快?」
「噗,呵呵……」我聽到他得意地說出蓄謀已久的題目,笑噴了。現場都安靜地聽著他說話,沒有一個人出聲,因此我這聲笑惹來了全體人民的矚目。長睿王尷尬地咳嗽幾聲。
「姑娘笑至如此,不知何意啊?」說話的是雷王本人,他的聲音裡有些惱意。
我笑得說不出話來。皇帝發火了,「大膽,小小侍女,膽敢藐視皇家宴會,該當何罪?」
話說到這份上,我不再出聲恐怕就完了。我壓制住笑意,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大家息怒息怒,我只是覺得,這個,問題,太雷人了,忍不住笑了出來。見諒啊!不好意思!」
雷王挑挑劍眉,「雷人?何意?」
「就是,」我抓抓腦袋,「就是太,有點簡單了。」對人家而言,可是很難的,還是不要說『太簡單』比較好,不得罪人。
「這麼說你是知道答案了?說來聽聽。」發言人略微驚訝地說出口,眾人也都期盼地看向我這裡。
「一不做二不休。你說誰勤快誰懶?哈哈,這個問題你們居然想了一年了?哈哈。呃?嗯!」收到雷王和發言人那殺人的眼神,長睿王危險地瞇起眼眸,我摀住嘴,強按壓下笑意。
大家一臉的恍然大悟,宰相摸摸他的白鬍子頻頻點頭。
「哈哈,想不到一個小小的侍女思維竟如此活躍,延桀,出第二題。」雷王很快恢復自然,坐下身去,身後的侍女為他斟滿酒,他氣定神閒地喝了起來。
收到命令,叫『延捷』的發言人開口問大家,實際上已是對準我的口氣:「布和紙,最怕什麼?」
「哈哈哈哈……」主啊!原諒我,實在是太……看到雷王和發言人都是自信滿滿的樣子,我都不忍心打擊人家了。這『雷王』的稱號太搭了。「『布』怕萬一,『紙』怕一萬。如果還有類似的,麻煩你不要問我了,我實在是……哈哈……我怕我笑抽筋。」
「哈哈哈哈……」皇帝愉悅地大笑出聲,其他人也都附和地笑著。長睿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用眼神警告我不要再惹是生非,我朝他扮扮鬼臉。
「長睿王,你的小侍女都這麼厲害,看來長睿王府是藏龍臥虎啊!」皇帝高興地讓我上前聽賞。
長睿王先是謙虛了一番,接著又幫我拒絕了皇帝的賞賜:「爇然身為浣國子民,為皇上排憂解難是份內之事。」
「你這麼想,你的侍女可不這麼想。」看到我在長睿王身後無聲地反對,皇帝輕笑著點出了我的心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去把朕最愛看的《百科書》拿來。」
不是吧?印著浣國字『百科書』的一卷厚厚的竹簡放到了我的手裡時,我真是苦笑不得。這比把沙漏給我還冤呢!
皇帝還不生氣地問:「怎麼,朕賜的東西不好?」
「這又不能換錢,好什麼啊?」我還在哀怨中,把不滿嘟囔了出來。
全場啞然。太后和皇后都開始把閒置的視線投到爇然的身上,上下來回掃。
「皇上,臣管教無方,致使家奴出口頂撞龍顏,請皇上降罪。」長睿王單膝跪下,拉著我也跪下。「雙腿。」我不情願地跪下那只腿。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知道自己趁口舌之快,惹到浣國老大頭上了。
「長睿王不必如此在意,你的侍女敢於說出自己的想法,今日又為京城百姓出口解難,深得朕心啊!就依爇然,賜白銀百兩。可還滿意啊?」
正對我的心,我咧嘴大笑,重重地點頭道謝:「皇帝長得這麼大方,出手也很錯闊,最主要的是能懂人的心。相信皇上有這樣的火眼金睛一定能收盡天下才子。小女……,奴婢我在這裡祝浣國永享太平,祝皇上永葆青春,魅力不衰。」
「哈哈哈哈……」幾句話逗得皇帝龍顏大悅:「這小丫頭嘴可真甜啊!」
端睿王好死不死的出來瞎搗亂:「皇上,長睿王的侍女今日雖答辯有功,但擾亂了國宴的秩序,現場一度議論紛紛,唯恐龍顏大怒,惶恐不安。長睿王卻如此縱容家奴,若不治罪,臣恐日後難治家奴。」
「你……」我上前一步,想和他吵一架,被長睿王拽住衣袖,他向我使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皇帝出口說道:「今日各位親王遠道而來,還是不要讓一個小侍女擾了國宴的心情。這樣吧!」皇帝看了看我,對大家說道:「朕乃一國之君,心懷天下,不想隨意處罰任何人。朕給她個機會,若她今日能想到辦法,緩解大家鬱悶不安的心情,朕就免了她的罪。若不能,就收了她的獎賞,面壁思過一月。如何?」
皇帝都這樣說了,誰還敢有異議?大家一致同意。我欲哭無淚,我能有什麼好辦法?「不如,我給大家講個笑話吧?」
見沒人反對,我清清嗓子,開始想著搞笑的笑話來。
小白兔遇到大灰狼。小白兔說:「大灰狼,大灰狼!你快問我是不是小白兔。你快問啊,快問啊!」大灰狼說:「你是不是小白兔啊?」小白兔很高興:「是的是的,我是的!」然後,小白兔又說:「大灰狼,大灰狼!你快問我是不是長頸鹿。你快問啊,快問啊!」大灰狼很無奈:「好吧。那你是不是長頸鹿啊?」小白兔朝其後腦勺打一巴掌:「你個笨蛋!我都說了,我是小白兔!」
「哈哈哈哈……」皇帝都大笑出聲來。太后用手帕摀住嘴笑,侍女太監們就掩嘴偷笑,我一看他們高興,就忘形地說:「我再講一個吧!」
「某人下山賣草帽,半路草帽被一群猴子搶上了樹,戴在頭上。某人想起爺爺的經歷,就把自己頭上的那頂草帽用力摔到地上,想騙猴子也把草帽摔到地上。不料,猴子不但沒有照做,還在樹上嘲笑他:「傻瓜,你以為就你有爺爺呀!」
「哈哈哈哈哈哈。」現場笑得不行了,連內向美女皇后和喜歡假笑的雷王都笑了出來,可見我的笑話還是救了我的一百兩了。
「皇上,銀子我可以帶走了吧?」趁著皇帝心情大好,我趕緊提出來。皇帝滿嘴應允了下來,我為我的銀子送了口氣。
雷王走到我們面前,對長睿王拱手道:「想必長睿王手下有這麼個侍女,生活應該是多姿多彩啊!若雷諾開口相要,長睿王爺肯定不願割愛,那麼就請答應雷抑,准許雷諾長拜長睿王府。」
長睿王優雅地提手還禮,簡單地說道:「歡迎之至。」
酒宴開始後,大家走到殿中,相互聊著。又有各大藩王來找長睿王說要常去長睿王府拜訪。長睿王終是不耐煩地開口稱身感不適,帶著我離開了殿堂。
他修長的腿向前大跨步,猛得一停,我直接撞上了冒著冷氣的冰山。「哎呦。」
「出風頭了?」長睿王看著我的時候,有種欲殺之而後快的隱忍:「日後王府要是不得安寧,看本王怎麼辦你。」一向酷愛安靜的谷兆言一想到日後要來拜訪的人群,心內就一陣煩躁。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個沒有絲毫悔意的女子。還敢滿臉的委屈,看來是對她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