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赤遙軍營不遠有一處小鎮,這裡雖然環境惡劣,但是因為和赤遙臨近周邊的異族部落接壤,又有大雪山上融化的雪水滋養,赤遙鎮也算的上繁榮。
此刻,蘇鶯鶯讓花奴抱著一些剛買的東西,趾高氣昂地走在赤遙鎮的街道上。
街道上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兩邊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各種各樣新奇的小玩意兒都是她們從來沒見過的,赤炎國在殷樓國的南部,自然很少看到這種東西。
兩旁的茶樓酒館雖然比不上帝都豪華,但佈置粗獷豪氣,別有一番風味。
蘇鶯鶯邊走唇角掛著得意的笑容,就憑那兩個鐵衛也想盯著她,未免太小看她了,她打不過他們,難道她不會用計嗎?玖夜要追究下來,也是花奴將那兩個鐵衛騙走的,自己不過是出出主意而已,沒想到這賤人傻了反倒更聽話了,哪像以前在赤炎國的時候用那麼一大堆道理來煩死她。
「大爺,你們進來坐坐吧,我們映月樓的姑娘可都是才貌雙全,而且都是赤遙數一數二的大美女,來吧來吧,一定包君滿意。」
「大爺,奴家是桃鳳兒,進來玩玩吧,奴家一定將你伺候的舒舒服服,而且我們映月樓的酒水可都是從帝都來的,在別處都嘗不到呢!」
鶯聲燕語遠遠地傳過來,蘇鶯鶯停住了腳步,眼底溢出一抹陰冷的笑容,她回頭看看著花奴別有深意地一笑,又接著打量那映月樓。
那家的院落明顯比旁邊的幾家酒樓都大,大門佈置精緻奢華,映月樓三個大字被鍍上了金粉,顯得金光閃耀,兩旁擺了盆栽,一眼看去雖然貴氣,卻遮掩不住從根底裡露出的庸俗之氣。
門口的女子穿紅戴綠,白皙的臂膀露在外邊,讓路人看的耳紅心跳,她們扭動柳腰向路人招嚷著,刺鼻的粉香隨著手裡的絲巾拂到路過的男子臉上。
「娘娘,那些女孩子好美……不過她們穿的好少哦!」
花奴俏臉有些暈紅,好奇地看著那些打扮露骨的美貌女子,清澈的眼底閃過驚艷的神色。
蘇鶯鶯睨著眼打量花奴,其實說起來花奴姿色還算是不錯的,雖然不是絕美,但那清冷的氣質襯托的她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雖然自己比她美艷多了,但兩人站在一起,自己總有些自慚形穢的感覺。
她煩躁地瞪了花奴一眼,冷笑:「是麼,其實你不用羨慕她們,你可比她們還厲害,如果你來這裡,我想,不用那媽媽調教,你就能勝任這差事吧,你可比那些女人厲害多了,真想看看你被那些男人折磨的樣子呢!」
說完,自顧往那邊走去,在軍營的事,她一直沒有辦法忘懷,總有一天,她要花奴加倍地償還她受到的屈辱,而現在,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花奴皺著眉頭思考半晌,不明白蘇鶯鶯的話是什麼意思,聽娘娘的語氣似乎是在誇獎自己,但看神色又不像。
她此刻的智力跟幾歲孩子差不多,哪能想的到那麼多,有的只是滿滿的好奇心,見蘇鶯鶯已經走過去了,忙開心地跟上去,一點也不知道即將到來的危機。
「大爺,奴家是桃雪兒,進來坐坐吧,雪兒會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而且今天我們這裡有貴客,我們映月樓的花魁白蝶要親自出來獻曲呢,那可是千金難買美人一笑的白蝶姑娘!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哦。」一個穿粉色衣衫的姑娘上前拉著一位向裡邊張望的大漢,柔若無骨的身軀微微傾斜,往大漢懷裡倒去,大漢臉上頓時出現迷醉之色。
「真的嗎,白蝶姑娘獻曲,那可真要去看看,不知道哪位達官貴人有這面子,請的動白蝶姑娘,你叫雪兒是吧,走,爺今天就要你了。」
大漢一把將粉衣姑娘摟在懷裡啃了一口,惹得那姑娘咯咯嬌笑,一同往裡邊去了。
門口穿黃衣自稱桃鳳的女子看著粉衣姑娘拉著客人進去了,憤恨地一跺腳,抬頭見面前走來兩個容姿更勝自己的女人,頓時有種從內到外都被比下去的感覺,沒好氣地衝她們怒道:「喂!你們兩個在這裡幹什麼,這不是女人能來的地方,快走開!」
蘇鶯鶯鄙夷地看了那姑娘一眼,一偏頭也不理她,跟這種低賤之人說話,只會降低她的身份,真不知道他們幹嘛選這種地方見面!
桃鳳瞧見為首那女子鄙夷的眼神,不怒反笑,換上一臉別有深意的笑容道:「喲,瞧這位姑娘的樣子,真是比奴家還厲害呢,要是你們是來這裡某差事的話就另當別論,看這位姑娘的姿容還有骨子裡的媚態,妹妹還真是自愧不如,想必很快便能超越我們姐妹也說不定,嘻嘻……」
蘇鶯鶯頓時大怒,知道這個女人拐著彎罵自己yin蕩,真是現世報,自己剛剛拐彎抹角罵了花奴,就被人罵回來了。
「賤人!閉上你的臭嘴!本……」她正準備說本宮,突然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舌根一轉,怒道:「本小姐是來找人的,要是不想死就給我滾開!」
那姑娘聽蘇鶯鶯這樣罵她,剛剛被桃雪兒壓下去的怒氣頓時飆升,一把就往蘇鶯鶯臉上抓去。
蘇鶯鶯自小養在深宮,哪裡見過這種潑辣陣勢,事發突然,一時竟來不及閃躲,眼看躲不過去了,急忙將一旁的花奴扯過來,花奴慘叫一聲,略有些蒼白的臉上頓時多了三道血痕,滾燙的血液沿著肌膚流下來。
尖銳灼熱的痛楚從臉上傳來,她想要捂著臉,一碰卻痛的更加厲害,清澈的眼中滿是驚惶無措。
「夜……夜……嗚嗚……奴兒痛,夜……」
她忍住眼中的淚水茫然四顧,想要找玖夜的影子,卻記起自己並不在「家裡」,只得緊緊地抓住蘇鶯鶯的肩膀,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忍著痛楚顫抖著嘴唇道:「娘娘,奴兒,奴兒痛,好痛……」
「呀,你這個白癡,不要把血沾到本宮身上。」
蘇鶯鶯見花奴滿是鮮血的手抓住自己的袖子,驚呼一聲,忙厭惡地將她的手甩開,皺眉看著自己水紅色的外衫上的血漬。這衣服可是她自己花銀子買的,是這裡最好的雪紡料子,被這笨女人弄得這麼髒,真是氣死她了。
花奴被推的一個踉蹌,此刻她又驚恐又害怕,茫然地站到那裡發抖,眼淚流到傷口上,像千萬根針在扎一樣,火辣辣的銳痛讓她腦海一片空白。
蘇鶯鶯看著那三道深深的傷口暗暗心驚,幸虧這一把沒抓到自己臉上,不然自己這麼美麗的臉蛋就要毀了,這女人下手可真夠狠的,她冷笑著看了花奴一眼,心情出奇地好!
真希望花奴就此毀了容顏,看她還有什麼本事跟自己搶玖夜,不過,想起來今天來此的目的,表面功夫還是必須要做的,否則怕國舅大人恐怕不肯善罷甘休呢!真想不到花奴這笨奴才竟然是堂堂殷樓國國舅之女,真是讓人驚訝,太后娘娘可真是老謀深算,這次計劃,國舅可要親手將她女兒推上絕路了。
想到這裡,她眼底閃過愉快的笑容,花奴,你囂張的日子就要到頭了,她倒要看看,這賤人還能享受幾天玖夜的溫柔!
桃鳳見抓錯了人一時愣了,雖然她討厭穿紅衣的女人,但身後那看起來有些笨拙的女孩子她還是有幾分好感的。
那女孩子眼底的清澈,曾經她也曾擁有過啊,那麼乾淨的眼神,彷彿已經是前生的事了。
蘇鶯鶯抬眼正好看到一個身穿青衫的偉岸男子看著她從裡邊走出來,她臉色一變,忙作勢趁著桃鳳兒怔愣之際,「啪」的一耳光打在她臉上,桃鳳的左頰上頓時出現五個青紅的指印。
這一巴掌蘇鶯鶯用了十足的力氣,那黃衣女子慘呼一聲跌倒在地上,唇角竟溢出了血絲。
「啊!」花奴嚇得後退了一步,驚恐地看著蘇鶯鶯,又看看摔在地上的少女,想去拉她卻又不敢,一時怔在那裡不知所措。
「娘娘,老爺讓您過去,不要多生事端。」
青衫男子走到門口,面色平靜地說道,只是看到花奴臉上的傷口時皺了皺眉。
「勞煩將軍了,鶯鶯沒保護好花奴小姐,正教訓這不長眼的賤人呢,連堂堂國舅千金也敢動。」蘇鶯鶯福了福身,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桃鳳聽到最後一句,渾身一震,不等她露出驚訝之色,蘇鶯鶯已經拉著花奴跟在那青衫男子走進去了。
映月樓的二樓花廳是專門為達官貴人準備的雅座,排場一點也不比京城的花樓佈置和服務遜色,潔白窗簾引彩線刺繡,從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將細紗花紋映的透明,白梅傲世孤立,栩栩如生,觀其針法,完全用鎖繡刺於帛和羅上,針腳整齊,線條如行雲流水,色彩清雅通透,可見刺繡之人靈巧敏慧的心思,卻非凡塵俗物。
「老爺,花奴小姐帶過來了。」青衫男子在最上首的桌前停下,向座上的鬍鬚花白的老人躬身行禮。
那老人聞聲竟激動地站了起來,快步繞過青衫男子直接走向他身後,他略微蒼白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眉宇間的激動神色不禁讓人為之動容。
仔細看去,那人不是國舅又是何人!
蘇鶯鶯往側面讓了一步,不由得冷笑,眼底流露出嫉恨的神色,說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呢,花奴憑什麼得到這些她本不配擁有的一切!
不過他們最好抓緊每一刻的時間來享受這為時不多的溫情吧。
「奴兒……我的奴兒……」
鄭太和大步衝到花奴面前,老淚縱橫,伸出雙手卻怎麼也不敢碰上去,彷彿害怕輕輕一動,眼前的人兒就會像泡沫一樣碎掉,就像每天夜裡糾纏著他的噩夢,就像她那一言不發離他而去的母親妁磯。他聽到太后告訴他,妁磯已經化為被人殺死的時候,真的恨不得毀掉世間的一切來為她陪葬,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會有一個女兒,而且還長到了這麼大,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之前以為是蘇鶯鶯,沒想到後來才從太后那裡得知,他真正的女兒是這個叫花奴的丫頭。
花奴被眼前的老人嚇得有些發抖,接二連三的變故讓頭腦簡單的她有些接受不了,她躲到蘇鶯鶯身後,搖著她喊道:「娘娘,美人娘娘,奴兒怕,奴兒要回家。」
蘇鶯鶯換上一臉大大的笑容,轉身對花奴說道:「花奴乖,這是你的爹爹,花奴小時候不是最想要爹娘了嗎?」
花奴一怔,爹爹這兩個字彷彿觸動了她潛意識裡的意念,她看著眼前老淚縱橫的老人,竟有些呆了,無意識地呢喃道:「爹爹?……爹爹……」
「國舅大人,您也看到了,太后並沒有騙您,花奴小姐確實被王上打傷,她身受重創已經癡傻了。花奴小姐真是可憐,從小到大都沒過過幾天好日子,國舅大人若是再不將花奴救出來,本宮怕花奴熬不了幾天,就會像她的母親一樣被人殺死,難道您真的忍心如此嗎?」
蘇鶯鶯見到鄭太和的神色,不由得暗暗冷笑,太后果然說的不錯,看鄭太和的樣子,已經完全沉浸到失而復得的親情裡了,真虧他能忍這麼久才決定認花奴。
鄭太和被蘇鶯鶯的話拉回了一點神智,這才看到花奴臉上血流不止的傷口,素白的衣衫沾上血漬顯得狼狽不堪,鄭太和本就激動地無以復加,此時更是驚怒,指著花奴看著蘇鶯鶯怒斥道:「奴兒的臉怎麼回事?她怎麼受的傷?不是讓你好好跟著保護她嗎,你是怎麼保護她的?」
蘇鶯鶯被鄭太和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跳,後退一步差點跌坐到地上。
幸好剛才進來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說辭,忙壓下慌亂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國舅大人先別動怒,花奴如今癡傻,受的苦楚何止這一點,鶯鶯想幫她也無從幫起啊,不信國舅大人命人替花奴小姐檢查一下,她身上可是到處都是傷口呢。」
「什麼!可惡,玖夜竟如此狠心對待奴兒,若不是答應了奴兒的母親,老夫早就要那黃毛小兒死了幾千次了,他既然如此狠辣,那麼害死妁磯的仇恨以及他對奴兒的虧欠,老夫定要他連本帶利還個清楚。」
蘇鶯鶯聞言心中一驚,她只從太后那裡知道花奴的生母妁磯因為王上被人害死,卻不知道這元兇竟是王上。
王上不是深愛著那妁磯姑姑嗎?怎麼會狠得下心殺死她?
想到此,她忙做不經意地笑道:「國舅慎言啊,王上雖然處事手段過激,但他對妁磯姑姑的情誼宮裡的人都是知道一些的,還不至於至妁磯姑姑與死地呀?我想,王上並沒有那麼無情才是。」
鄭太和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那賊子何止無情,簡直是狼心狗肺,妁磯為了他犧牲了多少啊!她為了他甚至不顧性命,不顧一切危險,甚至犧牲所有的幸福求我助他登上王位,可那畜生都做了些什麼!要不是他一路阻撓,妁磯又怎麼會葬身烈火……妁磯……妁磯……我對不起她呀……」
鄭太和說道後邊已經痛哭流涕,激動的無以復加,幸好那青衫男子命那老鴇將客人都趕走了,這才沒讓人看見他失態,不過蘇鶯鶯已經被鄭太和的話驚呆了,他沒想到妁磯的死竟然還會有這麼一層緣故,可是玖夜既然如此深愛她,又怎麼會害死她呢?
而且,玖夜的皇位,竟然是這樣得來的……
她越想越覺得複雜,這深宮裡的是非,真是超乎她的想像,太后此次要她設計殺死花奴,她不怕國舅知道了與她翻臉嗎?更何況一個花奴哪裡用得著太后如此費心,她殺掉花奴真的只是怕花奴是回宮復仇的嗎,玖夜對她的威脅這麼大,她又怎麼會答應自己饒玖夜一命?
她有些猶豫了,低垂著頭,不知道該不該做完太后交代的事。
鄭太和悔恨交加,緩緩抬頭看著眼神清澈的少女,那高潔的氣質相貌多麼像妁磯啊,還有那酷似自己的眉眼鼻樑,眼中酸澀,這是自己的女兒啊……
他看著花奴蒼白的憔悴的容顏,心中又是揪痛又是慚愧,要不是自己死要面子,害怕當初花奴從紅帳篷裡出來的身世被朝臣取笑會丟盡他的臉面,不願與她相認,她又怎麼會多受這麼多苦?妁磯若是在九泉之下知道他讓奴兒受了這麼多苦,一定不會原諒他。
「奴兒,我是爹爹,我是你爹啊!」
鄭太和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她,誰知花奴尖叫一聲後退幾步縮到一旁的角落裡,銀絲窗簾垂下來,將她身子整個遮住。
鄭太和心中一痛,自己的女兒竟然這麼害怕自己,這難道真的是孽緣?
蘇鶯鶯見狀,忙快步走到花奴身邊安慰道:「花奴乖,這是國舅大人,也是你爹爹,他不會傷害你的,他是來看你的,等過一段時間就會帶你回真正的家,恢復你的姓氏,國舅大人會連同你母親一起讓你們回到狄家呢,所以,你要好好聽國舅的話知道嗎?」
花奴聽不明白,只知道他們要她聽話,要她走,可是她不想離開玖夜啊,於是忙抓住蘇鶯鶯的衣袖哀求道:「奴兒聽話,奴兒不跟他們去,夜,我要找夜……娘娘帶奴兒去找夜吧……奴兒要回家。」
蘇鶯鶯眼底溢出冷笑:「嗯,好的,本宮這就帶你回家。」
她安撫好花奴,想起太后跟她講過妁磯和國舅之間的事,隨即轉過身面對鄭太和露出無奈的表情,「國舅大人現在也看到了,花奴對王上如此依戀,怕是動了真心了,以王上狠厲冷酷的手段,以後本宮也未必保得住她,只怕會步上那妁磯姑姑的後塵,本宮真是為此憂心啊。」
看著花奴對自己的懼怕,還一副如此癡傻的樣子,鄭太和臉色鐵青,憐惜擔憂之情溢於言表,他握緊鐵拳冷聲道:「一切按太后的意思來辦吧,來人,讓他們把東西拿過來。」
旁邊一人應了一聲就退出去了,過了一會領了一個熟頗為悉的人來。
正抓著蘇鶯鶯的胳膊抽泣的花奴一看到來人,渾身一震,張著嘴巴像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她怔愣片刻之後,驚慌尖叫,緊緊抓著蘇鶯鶯的胳膊往她身後躲。
蘇鶯鶯吃痛,臉色變的更加難看,強忍著心底的怒火沒有發作,冷冷地昂頭別開臉。
聽到太后提起此人的時候,她就料到了這種情況,她沒想到還會和此人有碰面合作的一天,當時她也驚慌失措,看著太后臉上的嘲諷,她就知道,這是她一輩子都洗刷不掉的恥辱,而該死的花奴,正是她恥辱的見證者。
對,花奴不能留,不管用什麼方法,她都要親手將花奴送上黃泉路,她要讓玖夜親手將這個低賤的女人推開,永遠只愛她一個人!
「哈哈,鶯鶯丫頭,沒想到幾月不見,你還成了玖夜那小子的妃子了,真有些能耐嘛,嘿嘿,不過想想……」來人瞇起眼睛摸著長滿鬍渣的下巴上下打量她一番,咂咂嘴巴,諂笑道:「想想你也確實有那個能耐,老子還真是懷念的緊呢!」
蘇鶯鶯頓時臉色鐵青。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強盜將軍古赫。
為了報復玖夜,私自召集被玖夜遣散的兵馬和太后合作,只要這次人任務成功,太后就會恢復他大將軍的身份,他回頭看一眼有些癡傻的花奴,皺了眉頭,眼底閃過一絲不忍,繼而閃爍著複雜的神色。
蘇鶯鶯咬牙切齒地回頭瞪著古赫怒道:「古赫將軍,這裡不是軍營,你要注意你的身份,我們都為太后為太后所用,有些事情不要做的太絕!」
古赫回神,冷笑著看她一眼,轉身面對鄭太和,不再理會她。
「鄭太和,老子把東西帶來了,不過要親手交給你才行。」說罷,他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外邊用銀錫封得緊緊的。
鄭太和有些猶豫地看了花奴一眼,又看看蘇鶯鶯。
現在玖夜對他和太后的人防備的異常謹慎,要想除掉他,也只有這麼一條路了,但是只要玖夜一死,他一定會將花奴接回家好好照顧,補償她以往受過的苦。
蘇鶯鶯見鄭太和猶豫不決,知道他是擔心花奴的安危,笑吟吟地從古赫手裡接過小瓷瓶向鄭太和說道:「國舅,那咱們就按計劃行事了。只要事情成功,古赫會立刻派兵將玖夜心腹抓起來,到時候這丫頭有我照看,不會出問題的。」
鄭太和本就擔憂煩躁,被蘇鶯鶯一打擾,一甩袖袍猛然回頭怒道:「什麼丫頭,你才是卑賤的狗奴才,不要以為爬上了枝頭你就成了鳳凰,在老夫眼裡,你不過是軍營出來的骯髒的女人而已。以後,再讓老夫聽到你喊奴兒丫頭,太后也保不了你,老夫想要殺你,不過像捏死抑止螞蟻一樣簡單!」
蘇鶯鶯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見古赫在一旁冷笑,胸中更是怒火燃燒。
但她明白,鄭太和是太后手中最中堅的力量,他若真的殺了自己,太后是不會為了自己跟鄭太和翻臉的,她強壓下心頭怒火,臉色變了幾變終究忍住,垂眸道:「本宮……呃,鶯鶯知道了。」
鄭太和走到花奴身邊,仔細地打量她,他早就發現了花奴眼中的驚懼,想起她可能曾遇到和蘇鶯鶯一樣的遭遇,眼底燃燒起強烈的殺機。
他頭也不回對古赫冷道:「記得蘇鶯鶯一得手,立刻帶兵衝進去,奴兒若有任何閃失,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總有一天,他會將奴兒受過的苦從那些人身上討回來!
古赫和蘇鶯鶯對看一眼,那冷厲的聲音和蓬勃的殺氣,讓他們心中不禁一陣凜然。
而在殷樓國的皇宮之內,太后捻起蘭花指,輕輕拂去茶杯上漂浮的上好貢茶,眼底浮出淡淡的笑意,大局在握,所有的人都在她這一笑之下走上了她為他們鋪好的路。
一笑定天下,一笑亂天下!
命運的轉盤終於開始輪轉了。
她抬眸向遠方看了一眼,將手裡的茶杯平伸出去,手指輕輕鬆開,一聲脆響,茶杯遽然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離玖夜住的山坳不遠處有一片小樹林,平時他們喝的水都是從那邊來的,玖夜等人一路找了好久也沒有看花奴的影子。
突然,他想起來赤遙大將漠克薩說過,這附近有個寒潭,潭水很深,他們喝的水都是那裡的,當時他還想著要叮囑侍衛,不要讓花奴接近那裡,不過後來侍衛送公文進來一打岔就給忘了。
他心下一驚,飛快地向那個方向奔去。
跟在後邊的侍衛見狀急忙跟上,左都衛站在原地猶豫半晌,他命人去找跟著蘇鶯鶯的兩個侍衛,但是找了這麼久,那兩個侍衛竟然消息全無,他已經隱隱感覺到這次花奴的失蹤跟誰有關了,不過蘇鶯鶯應該還沒那麼大膽子敢在王上的眼皮底下傷害花奴吧。
正在此時,他看見跟著蘇鶯鶯的那兩個侍衛從遠處疾步而來,他忙了迎上去。
「左都衛,不好了!」
兩個侍衛氣喘吁吁,站定向左都衛行禮,左都衛一揮手,怒道:「你們兩個怎麼弄的這麼狼狽,不是讓你們好好保護蘇美人嗎,她人呢?」
其中一個較高的侍衛臉色發白,忙回答道:「回都衛,是花奴小姐要屬下去買魚,蘇美人還說這是王上的意思。王上有命,只要是花奴姑娘的意思,都必須辦到,恰好那時在娘娘和花奴姑娘在一起,屬下見有其他侍衛在旁邊,我一個人離開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誰知,誰知……將軍,屬下知罪了,王上……王上他……」
那侍衛提起玖夜樑上更是恐懼的毫無血色,斷斷續續說不下去。
「她果然和蘇鶯鶯在一起!」
左都衛低語一聲眉頭皺的更緊了,想了想詢問地眼光看向另一個人。
那侍衛渾身一寒,忙開口:「花奴姑娘跟娘娘去散步,誰知到花奴姑娘不知道聽娘娘說了什麼,竟突然往密林中跑去,屬下擔心花奴姑娘的安危,就跟著追進去了,誰知道,林葉繁盛,一眨眼就沒了花奴姑娘的影子,等屬下回到林外,娘娘也不在了,屬下……屬下重新回到樹林一直在找,但是都沒看到她們。」
左都衛雙拳一握,厲聲道:「蘇鶯鶯這個女人,果然不安分!看來他來這裡確實是另有目的的。你們現在先跟我去通知王上,然後名所有人往鎮裡去,她若要和外邊的人聯繫,一定會去鎮裡的。」
「屬下明白!」
兩個侍衛正準備領命離開,突然眼睛圓睜,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指著前面。
左都衛回頭一看,那人正是蘇鶯鶯,她從小屋的方向走來,巧笑嫣然。
「蘇美人!?」左都衛回身行禮,心中不由得升起不詳之感,蘇鶯鶯在這裡,那花奴呢,怎麼會沒跟她在一起?
而密林裡,玖夜快步趕往寒潭,雖然已經是下午了,但林中毅然韻蘊著淡淡的霧氣,越接近寒潭,霧氣越是濃密,整個林中霧氣繚繞,樹葉碧綠繁盛,而隔著聳入雲端的峰巒,遠處被大雪覆蓋的高山清晰可見,寒白映碧,盡顯異域風情,是赤遙獨有的美景。
可是此刻,玖夜沒有絲毫心情去欣賞,他快步疾走,不時轉身四顧,直到寒潭隱隱映入眼簾,玖夜渾身一震,他遠遠地看到一個瘦小的白色身影,正趴在潭邊,伸著胳膊使勁往前夠著什麼。
「花奴!」
玖夜驚呼一聲,飛快地掠身奔去。
那身影聽見叫聲回頭查看,看清楚遠處的人是玖夜的時候,開心地向他揮手,喊道:「夜……」,話音未落,就見她腳下一滑,一下往寒潭中栽倒下去。
玖夜飛快掠近,一個猛子扎進水裡,潭水冰寒刺骨,小襖吸了水越發沉重,眼瞧著她嗆了幾口水往下沉去,玖夜心急如焚,快速游過去抓住她的手游向潭邊。
趕來的侍衛忙將他們拉上來。
花奴已經陷入昏迷,嘴唇凍得發紫,睫毛上水珠輕顫,他把她抱住快步往回走去,花奴緊緊抓著他的衣襟渾身顫抖,瞇著眼睛看看他又閉上,再睜開一點,水光迷離地看向水潭喃喃道:「魚……娘娘說,有魚……」說完,便沉沉昏睡過去。
玖夜腳步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了早上的談話,他眼睛一顫,將她冰冷的身子摟的更緊,加快腳步往回走去。
而跟隨左都衛趕來的蘇鶯鶯看到這一幕,唇角露出嘲諷的笑容,她握緊了手中的小瓷瓶,眼中的恨意令人毛骨悚然。
左都衛看她一眼,皺起了眉頭,隱隱猜到了什麼,卻又不能肯定。
小屋裡的窗戶都打開了,陽光照進來暖烘烘的。
玖夜坐在床邊,看著臉色漸漸紅潤的花奴,心下鬆了一口氣。
喝了一碗薑湯,她好了很多,沒有再發抖了,可是她眉頭緊皺,睡得似乎並不安穩,只怕是嚇到了。
「藥熬好了嗎?」
站在他身後的左都衛躬身回道:「應該可以了,屬下這就吩咐他們端上來。」
「等等,蘇鶯鶯呢?」
「回王上,娘娘回來就回房了,不曾出來過。」
玖夜不怒反笑,眼中湧現凌厲的殺機:「敢當著本王的面耍花樣,這會兒知道怕了麼?把她給本王帶過來。」
左都衛看到玖夜的神色,心中一寒,不敢多做猶豫,忙應了一聲,疾步往門外走去。
「王上,藥來了。」不一會兒,門外侍女的聲音傳了進來。來到這裡之後,漠克薩調了幾個手腳麻利的侍女來照顧花奴,一方面是玖夜這次來帶的都是鐵衛,兩個宮女也不夠用,另一方面,他也不放心蘇鶯鶯在花奴身邊。
「進來。」
一個侍女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進來將藥碗放在桌子上行禮,玖夜也不理睬,銳利的眼神直射侍女身後的蘇鶯鶯。
蘇鶯鶯被玖夜一看,臉色頓時慘白,儘管來之前她已經想好了足夠的理由,但是此刻在玖夜凌厲又滿是殺氣的目光下仍然止不住地渾身顫抖。
「王……王上,妾身……」
「閉嘴!」
蘇鶯鶯正準備行禮,被玖夜厲聲喝止。
他看著花奴臉上的傷痕,眼底湧起深深的憐惜之色,等他再轉過去看向蘇鶯鶯的的時候,眼神再一次變得凌厲無比,那無形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