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木槿正在收拾著包袱,耳朵靈敏的聽到有人走了進來,但卻沒有轉頭去看,那樣平和的氣息除了天闕,還能是誰?
「你要走?」木槿身後傳來天闕略顯迷醉的聲音。
木槿手沒閒著,將衣服折疊好,放在包袱裡,說道:「你的病已經好了,我也該離開了!」
天闕的身軀有些僵硬,沉聲說道:「朕的身體仍需調養!」
「宮裡的御醫還有廚子都可以辦到!」
天闕沉默了一下,問道:「你是因為我的話在生氣嗎?」
木槿轉身將包袱放在桌上,看著他,淡漠的笑道:「沒有。」
天闕的心有了一絲疼痛,看著外面的大雨,說道:「外面還下著雨,要走也要等雨停了再離開!」
木槿將藥箱整理好和包袱放在一起,歎聲道:「這場雨少說也要下上幾天,早晚都要走,還不如現在離開!」
天闕眼含隱痛,驀然說道:「你就那麼厭惡皇宮,厭惡……朕嗎?」厭惡到一刻都不願意多呆。
「後主,我的確厭惡皇宮,但是對於你並非你所講的那般厭惡……罷了!事到如今還講這些幹什麼,您多保重!」木槿不願意多說什麼,伸手將藥香和包袱掛在肩上,向外走去。
擦肩而過的剎那,天闕忽然緊緊攥住了木槿的手臂。
「別走!」他開口說道,目光沉凝。
木槿疑惑的轉頭看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別走!」天闕重複的說道,「你想知道什麼,朕都告訴你!」
天闕低沉的聲音聽不出起伏,連最細微的情緒,都被理智冰封。
木槿的眼睛緩緩黯淡下來,她並非想要知道天闕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但是就像他所說的,他們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她總是不希望他再出事!
皇宮裡面,如果他心不狠,到最後受傷害的那個只能是他。
天闕緩緩放開木槿的手臂,改由握著她的手,將她拉到一旁的圓桌旁坐下,木槿眉眼閃爍了一下,將藥箱包袱放好,靜待他開口。
天闕靜靜地看著木槿,又好像沒有,只因為他的目光拉的格外悠遠,「碩王爺天放是朕的胞弟!朕和他相差不過兩歲,小時候我們的關係也很好,每天幾乎形影不離!父皇和母后在世的時候,也常說我們好的簡直就像是雙生兒,可是漸漸的我們都長大了,關係雖然沒有兒時那般親近,但是在兄弟裡也是親愛有加!直到父皇下詔封我為後主繼承人,一切也就開始變了!」說到這裡,天闕不禁惆悵的歎息一聲。
木槿神情一凜,脫口道:「難道碩王爺想當後主?」
天闕苦笑一聲,「如果只是這麼簡單倒也好了!天放的資質一向不下於我,再加上對朝政之事十分熱衷,對事情更是有見解獨到的一面。父皇原本就有意後主人選從我和天放之間選擇其一!這件事情當時在朝堂上爭論不休,我那時候剛滿十五歲,還是熱血沸騰的年齡,一心想為金國立戰功,那些年沒少馳騁沙場,對於皇位倒也並不像其他皇子那般熱衷,父皇宣我回京的時候,我著實怔了一下,回京之後看到天放,我們兩人還把酒言歡,談了很久。聽到他夢想中金國的模樣,希冀實現的藍圖,我說不出來的震撼和欣喜,說真的,那時候真的覺得天放比任何人都適合坐上那個高位,喝醉之即,我還允諾天放,明日就進宮舉薦他做後主。第二天我就進宮了,誰知道我剛到不久,還沒有來得及說上幾句話,就看到幾個擁立我的大臣,走了進來,列數天放的諸多不良事跡,其中最讓父皇惱怒的有兩點,其一就是天放私下裡草菅金國高官人命,其二則是天放小小年紀就常常往返於青樓等地,父皇大怒認為若是一個人難以律己,根本就管理不好一個國家!當場便定我為金國後主!我剛要推辭,就被父皇厲斥回去,接著下詔,一切皆成定局,天放便認定是我在幕後搞鬼!我多次想要解釋,都被他連諷帶刺的拒之門外,時間長了,關係也就越來越僵!父皇母后活著的時候,有時候還做做樣子,可是元號一年父皇母后相繼離世後,他對我的恨才真正的表現出來!」
木槿眼睛閃爍了一下,沒有想到天闕登位前還有這番波折。
天放大概覺得天闕欺騙了他,甚至在背後搞鬼,這才憎恨不已,其實兩人之間都是誤會,解開了就好了!只是拖了這麼多年!他們之間是否還有兄弟情都讓木槿感到懷疑!
畢竟天放都動了殺機,看來是真的恨透了他的兄長!
「我登基後,雖然極力彌補天放,封他為碩王爺,並且委以重任,但都無濟於事,戰場上嗜殺倒也罷了!在後宮更是……」似是說到了什麼隱晦,天闕的神色冰冷,嘴唇一勾,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冷笑。
木槿渾身震了一下,她想起之前青溪說碩王爺「後宮胡來」,大概猜到了些什麼,但是一時間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究竟對不對!
本該繼續說下去的天闕,忽然轉了口氣,問道:「木槿,你是金國人嗎?」
木槿怔了怔,說道:「不是。」
天闕隨口問道:「你在金國幾年了?」
「三年!」
天闕把玩著手腕的紅繩,說道:「這些年你不曾聽過碩王爺的事情,但是朕的事情可曾聽到一些?」
「後主指的是哪些事情?」木槿看著天闕,靜靜的問道。
「朕的為人?」
木槿輕笑:「後主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
木槿沉思了一下,慢慢細數道:「那可多了!相傳您天資聰慧,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奇才,更是位馬上常勝將軍,十五歲便在眾兄弟中脫穎而出,登上金國後主之位,登基至今已有十三年之久,但是今年也不過才二十八歲!相傳您容貌俊美,但卻嗜殺成性,登基之後,更是連年征戰,西陵國和南越國都沒少受戰火波及,但是您似乎樂此不彼,歡喜之至。還說您姬妾無數,性情殘暴,登基十三年都未曾有一兒半女出生,曾經有妃嬪懷孕,可是喜訊卻變成了喪事,最後的結果竟是一屍兩命!這種事情又發生了幾次,結果都大相逕庭,時間長了,後宮的女人們都不敢再在子嗣上面打主意了!」
「你覺得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天闕聞言,忽然間饒有興趣的問道。
木槿垂下眼瞼,淡聲而笑:「木槿不知!」
天闕冷聲一笑道:「傳言不假,都是真的!」
木槿看著天闕,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腦子靈光一閃,像是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又緊接著明白了什麼,但卻不敢張口說出,因為她知道一旦她猜想是對的,那麼無論對誰都是一個不小的衝擊!
她的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在不停地警告提醒自己,不是做想的那樣!不是所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