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戀之花月吟 天開月鏡照花妖 一百五十一:等一下再休
    月芳庭剛直的劍眉和深邃的眼睛糾結地皺到了一起。

    是不是閉上眼睛,就可以當作沒有看見?不回答,就可以當成沒有聽見?

    明亮的房間死一般地靜默。

    良久,木黎覺得事已至此,沒必要再浪費時間,於是張開嘴巴,想要催促月芳庭快一點。

    月芳庭終於微微動容,搶先一步開口了,「黎……」

    「如果試圖挽留,就不必了。還有可能挽回的話,我就不會要休書了。」木黎沒有給月芳庭留有一點空隙,她害怕自己聽到他的聲音,帶著受傷的語氣索要她留下。

    月芳庭僵硬地垂著頭,藏在身後的拳頭緊緊地握著,勉強地說道:「我稍後寫好,命人送給你。」

    「再見!」木黎的眼睛一張一翕,悠長的眸子投射出陰鬱之色,緊緊地凝視著始終背對著她的孤瞭側影。非常鄭重地對月芳庭,也是對這裡的過去作了聲道別。

    此一別,再會無期。

    木黎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轉身走出這個房間。

    「家人是可以隨便分開,說不見便再也不見的嗎?」許久,月芳庭才幽幽地啟齒,低喃道。

    可惜,那抹衣袂已然消失,木黎沒有聽到。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木黎意外地發現收拾好的包袱不見了。木黎大叫一聲不妙:「綠荷,我們家遭賊了。」

    「小姐,你看。」綠荷當沒事發生一樣,慢吞吞地拉開衣櫃,讓木黎看看自己收起來的幾件衣服還在原處。

    「誰收的?你?」木黎指著綠荷,綠荷沒有否認。「你幹嘛把它放回去啊?幸好銀子貼身藏著呢!不然你不會收自己口袋裡去吧?」

    「小姐這麼說真傷人心。」綠荷撅起嘴不高興地說道:「難怪小姐不想要綠荷了。」

    「不是不是,我逗你玩呢!你怎麼這麼不經逗呀?你要是真需要這些錢,我全給你也無所謂。」木黎討好地拉一拉的胳膊。

    綠荷不理會她,自言自語道:「小姐老想著離家出走,每次都沒想過要帶上綠荷,小姐一定是覺得綠荷累贅。綠荷在庭王府裡就小姐一個主子,小姐要是走了,綠荷呆在庭王府也沒什麼意思,綠荷跟著小姐長大,小姐就是綠荷唯一的親人,小姐不要綠荷了,綠荷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木黎緊張道:「你想幹什麼呀?」

    「綠荷改不了小姐愛出走的性子,綠荷該死!沒臉活在這個世上。」綠荷說著說著,渾身激動起來。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四處瞄瞄,認定了隔斷上的木門結實,就『咻』一下衝了過去。

    「哎——!你瘋了?」木黎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她。綠荷拚命往前衝,木黎死死地在後面拖著,兩個人拉扯來拉扯去的。

    大約過了半刻鐘,兩個人都累了,使不上力氣,跌坐成一團癱倒在地上。

    「都怪我不好,光看著你長個子長身體,沒關注你的心理健康。」木黎一邊喘著氣一邊檢討自己:「我的個人行為導致了你錯誤的念頭,實在是罪過。該死的人是我。但我還不想死。你說你好好的,死去活來的瞎胡鬧什麼呀?」

    木黎嘴上開著玩笑,心裡卻是很內疚。她差點忘了,自己這一邊,還有個綠荷呢!如果自己走了,她怎麼辦呀?

    就連綠荷都說,自己老愛離家出走。可見她離去的心思,都看在別人的眼裡,不安分成了她在別人心中的固定形象。

    不是嫌她累贅,害怕她拖累自己,綠荷畢竟是古代的女人,嫁人是終極目標。不能跟著自己這個下一頓飯不知道在哪的人散混,會耽誤她的大好年華的。

    「綠荷。」木黎拉著綠荷的手,認真地說道:「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傭人,在我眼裡,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親的姐妹。你過得好不好,我非常在意。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我再也不會讓你擔心受怕了。」

    「真的?」綠荷不相信木黎會突然變得這麼乖順,木黎重重地點頭答應她,她才破涕為笑,相信木黎的話。

    木黎想了想,又去書房找月芳庭。

    「你就這麼急著走?莫非已經安排好了去處?」月芳庭以為她是來催自己寫休書的,非常不悅。

    木黎很想告訴他自己不急,但想想又覺得沒必要再和他解釋。木黎說道:「綠荷跟了我很多年,我沒看到她嫁人,無法安心。我是來請問你,有沒有什麼途徑,給她找戶好人家?聽說有什麼官媒?」

    「她是奴籍,官媒是不會給她做媒的。」

    「奴籍?」木黎差點忘了,這個時代的人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奴籍是最低等級,不能讓綠荷嫁得不好:「那有什麼辦法改了奴籍嗎?」

    月芳庭複雜地看著木黎,慢吞吞地說道:「憑你的身份,一句話的事情。」

    他是指,庭王一品夫人的身份?木黎咋舌,為自己感到尷尬。剛才還要休書,轉個身又要稍後再休。有用就拿過來用,沒用就扔掉,木黎覺得自己好惡劣。

    「那能不能辦好了綠荷的婚事,再通知史官,辦休妻的事?」話說到後面,木黎的頭幾乎要低到地面上,嘴巴緊閉著,靠喉嚨發音,好像這句話不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月芳庭凝視著木黎,沒有猶豫,沒有心痛,很乾脆地回答道:「好!」

    恍如隔著千山萬水,又如細流般輕柔地,滑進她的耳朵裡,讓她感受到他的千般好萬般好,似乎不管她提出的是什麼,他都會答應。他的眼神,他的五官,甚至每一寸皮膚,都彷彿溺愛一樣的對著木黎。

    月芳庭在乎木黎,所以他不願委屈木黎,更不想強迫她,他甘之如飴地寬容她的一切過失,包容她的所有任性,縱容她的任何過分。給她一切,他擁有的。

    事情越是順利,木黎的罪惡感越是強烈。她覺得自己很壞,像個任性的孩子,過分地向寵愛她的家人提出傷害的要求。木黎不禁自問,她認為自己從沒傷害過月芳庭,事實上,她到底有沒有無意中傷害過他呢?

    哎——!腦袋跟漿糊一樣的,一片混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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