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戀之花月吟 天開月鏡照花妖 一百五十:請休了我
    看到月芳庭的沉默,木黎的心如同掉進了冰窟裡,涼個透徹。

    「我們不談這些掃興的事。太子暴斃,我們該高興的。」月芳庭扯開話題,自顧自地說道:「倘若知道他這麼早便亡了,當初就該讓皇后死得晚一些,親眼看看。」

    嗯?這句話成功地引起了木黎的注意,她不解地看著月芳庭。

    月芳庭話剛說出口,就開始後悔了。他埋怨自己怎麼慌不擇路,跟木黎提這些事呢?月芳庭避開木黎的視線,又轉移話題:「跟皇祖母聊了些什麼?」

    他一向鎮定自若的,即使大敵當前,刀架到他的脖子上,也沒看他慌過一下。還真是難得看見他亂成了一團的樣子,終於和正常人有點像了。但木黎不想就此放過這個話題,她故意說道:「我們聊到了你母親,詩平。」

    月芳庭的瞳孔微微睜大,渾身僵住。

    木黎知道自己提到了他的痛點,心裡又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安慰道:「不要難過,你母親一定也不忍心丟下你。她也是被逼無奈,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所以才一時沒看到弱小的你,她一定也很後悔沒有照顧你就獨自走開了。」

    月芳庭『霍』的一聲憤然站起,怒道:「什麼自殺?以為握有大權,就可以扭曲事實?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秘密。」

    木黎懷疑自己聽錯了,詩平不是自殺的?

    掙扎了一番,月芳庭道出了塵封在他心中多年,沉重的秘密。

    當年,皇后霸道地讓她選擇,自殺或者被殺。如果她選擇自殺的話,皇后允諾會將她的孩子撫養長大。如果她不死,那就等著後宮的女人想盡一切辦法把他們母子都害死吧!

    當時皇上子嗣單薄,只有太子和月芳庭兩個皇子。皇上很寵愛詩平,但詩平沒什麼家底,所以月芳庭便成了太子黨的眼中釘,還在娘胎時他就已經被下過毒。

    權利的爭鬥,真是後患無窮啊!木黎覺得還是法治社會親切一點。

    月芳庭忽然很激動,「所以前皇后,是我殺的。紅姬下毒,我也知道,只是我沒有出手阻止,而是故意邀請太子對弈,讓紅姬有機會送毒入茶而已。」

    什麼?他殺的?木黎驚訝得瞳孔放大,踉蹌後退了好幾步。

    月芳庭淒涼地笑了一聲,悲哀地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黎兒,別這樣,我一直握著劍,以前是需要保護自己的性命,以後,我需要保護你。」

    如果你一直握著劍,怎麼能抓得住我呢?木黎心疼他的遭遇,也恨不得將那些欺負他的人好好教訓一頓。但他習慣握著劍的手,又怎麼可能放下?如果他一直握著劍,遲早也會傷害到她的。

    不,他已經傷害過她了。

    木黎想用身份置換感受一下月芳庭的心情,如果有人這樣對待她們母女,她的童年全部都是噩夢,那她會不會也像月芳庭這樣痛下殺手,報仇雪恨?

    即使那個人,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

    木黎閃躲著月芳庭的直視,她的態度讓月芳庭感到不安。月芳庭抓住木黎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自己。

    深陷矛盾中的木黎面對月芳庭的一片深情對望,她真的看不懂了,到底他對誰,是真心的?芷煙離開有多久?文琬琇和柳絮消失有多久?轉眼間,他就可以和別的女人深情以對?

    還是看清了真情在哪邊,就想回頭?他憑什麼以為,自己還在原地等他呢?這麼理所當然地把她當成戀人,她有說她接受了嗎?

    當月芳庭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多日來說不明的擔憂終於沉底,木黎找到了一種踏實的感覺。那一刻,她便認定,即使自己離開了,也會找借口回來的。即使做親人,她也想要留在月芳庭的身邊,時常見到他。

    她討厭麻煩,不喜歡反覆無常,所以她這回決定不走,試著向月芳庭表明自己的心意和想法,然後努力成為他的唯一。

    為什麼老天總是喜歡跟他們開玩笑呢?

    木黎的眸子裡滿是恐懼,這種表情狠狠地刺痛了月芳庭的心臟。他不想木黎受到傷害,更不想這種傷害是因為他造成的。

    「黎兒,不管你有什麼疑惑,相信我,以後我會慢慢跟你解釋。過去我們不瞭解彼此,所以互相不信任……」

    「但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木黎冷冷地打斷了月芳庭的解釋。

    月芳庭再次用力抱住木黎的身體,試圖能夠拴住木黎的心。木黎沒有推開他,任由他抱著自己的身體,眼眸黯淡無光。

    半響,木黎說道:「我想去庭王府。」

    她的跑路費還在府裡呢!她要回去拿。

    月芳庭渾身一怔,她說去,而不是回。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正一步步地從生命中抽離,他手臂的勁道再次緊了緊,企圖用這樣的方式挽留一些無形的東西。

    顛來倒去好多回,最終還是決定要走。木黎有一點失落,畢竟在這個世界裡,她一無所知,庭王府是承載著她安定的歸宿,一旦離開,就會面對漂泊不定的流離生活。一切,又要從頭開始。

    忽然,雲層破開,光芒照射著大地,籠罩的輕煙迷霧逐漸飄散,木黎靈光一閃,忽然釋懷了。

    打從一開始,她不就是在準備著離開嗎?對未來的計劃,也是在擺脫『花木離』這個身份以後,她從來沒有過,為『花木離』本身的生活著想,為留下來著想。她只是一味地想做自己,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從來沒想過,要讓自己去適應這個時空。

    從來沒有付出過,她又有什麼資格失落呢?

    「木黎,你怎麼變得這樣自私,只知道索取呢?」木黎對這樣的自己好失望。她將額頭深深地埋進手掌心,再次陷入糾結中。

    書房的門被推開,臨窗而立的月芳庭沒有轉身,目光一直投注在遠方。

    木黎看著他,一步一步向他走近。隔著五步遠之遙,木黎停了下來,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月芳庭的側面。

    即使已經決定,木黎仍然醞釀了一會兒,才說出口:「請你休了我,我想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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