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羅 閹寵侍君,狐袖生香 第383章 夜半哭聲冷宮棄妃
    三月末,萬年落下了立春以來第一場雨。桃紅的蓓蕾在潮濕的空氣中翹首張望,如煙的垂柳劃破了太液池浩渺的煙波。

     午夜潺潺的雨聲讓萬壽宮變得格外寂靜,蕭竹睡得迷迷糊糊,忽而被一陣毛骨悚然的哭聲驚醒。「呃,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氣息顫抖,用力推了推熟睡的帝王。

     拓跋燾猛然驚醒,屏住呼吸仔細聽了聽。夜,如此冷清,除了落下屋簷的水滴,再沒有一絲動靜。雙臂將她裹緊,柔聲安慰道,「別胡思亂想,沒什麼奇怪的動靜。」

     「不,遠處好像有個女人在哭。」莫名一陣壓迫感,害怕將視線移向篾簾。

     大掌撫過她微涼的脊背,「可能是嚎春的野貓,最近時常能在宮裡的牆頭上看到。」

     窩在他懷裡,長長歎了一口氣,「唉,你不在的時候,聽宮裡的小姐妹講了許多離奇的鬼故事,害得人整天疑神疑鬼。夜裡常常覺得有人躲在暗處看著我,驚醒的時候,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

     「朕也有過類似的感覺。說來也怪,自從你住進了安樂殿,朕就再也沒做過那種可怕的噩夢。」

     「夢見過什麼人,能說嗎?」雙臂圈上他的腰身,誠懇地坦白道,「我常常夢見那個因我而送命的右昭儀,躲在立柱的陰影裡哭。她責怪我,奪去了萬歲對她的寵幸。」

     「不必愧疚,那是朕欠下的業債。朕喜歡她,卻沒到非她不可的程度。強求——終究是讓人不快的結果。」大手掠過寬闊的額,將零星的幾根碎發捋到腦後,「朕這雙手沾滿了血腥,不僅殺了許多仇敵,更有許多是朕喜歡的人……」腦海中瞬間閃過小皇叔拓跋范的身影,還有他的至親手足拓跋丕和拓跋辰。之後,是二皇子伏羅,還有他的望兒。「去了,都去了……朕常常幻想著做一場規模空前的法事,超度那些冤死的亡魂,不論它是親人,還是在戰場上被朕斬殺的敵國戰士。只可惜,成千上萬的和尚也在一夜之間成了被坑殺的泉下之鬼,朕這個願望,怕是再難實現了。」

     「有空該去請教下曇曜大師,他或許能夠實現萬歲的宏願。」

     淡淡一笑,不疾不徐地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只要朕還活著,就得義無反顧的錯下去。繼續殺人,繼續攻城略地,命中注定帝王幹的就是這追命閻王的勾當。悔意,放在心裡就好。它就在心裡,何需佈告天下?等朕百年之後交了這輩子的答卷,或許會將這份悔意公佈於天下,功過是非且交由後人公斷吧。」

     一夜細雨,清晨的時候終於停了,天色陰沉沉的,讓人擔心隨時都可能再下起來。蕭竹醒來後的第一眼,就看到窗外的迴廊下蹲著幾隻舔爪子的野貓。終於說服自己放寬了心,吞下了一粒曼陀羅丹,再次望向窗外的時候,那些貓兒彷彿夢境中的幻象一般蒸發掉了。

     不久,慌亂的心緒漸漸平靜了下來。起身梳洗,無意間聽到為皇帝熏衣的兩名宮女坐在廊下扯閒篇,「昨夜宮裡又鬧鬼了,不少人都聽到了時斷時續的哭聲。西門當差的雜役當中,還有人聽見宮牆角的積水坑發出稀里嘩啦地聲響,下著大雨的夜晚,沒人敢出去看個究竟。」

     「你們倆昨夜裡也聽到哭聲了?」蕭竹彷彿找到了知音,尋著話音湊上前來。

     兩名宮女嚇了一跳,惶恐地拍著胸口,「嚇死我了!走路怎麼沒聲呢?我倆還以為撞鬼了。」

     「我昨晚聽到哭聲,只當是野貓。」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這萬壽宮裡籠罩著一股邪氣。

     「不是野貓吧?我們倆都聽到了。那聲音大概是從西牆根那邊傳來的。」天知道是真是假,想著法的把哭聲往西牆跟的女鬼身上扯。

     「西牆根?就是你們上次說常常能聽到鬼哭的地方?」想起來就渾身發冷,「那兒跟安樂殿隔著幾里路,哭聲怎麼可能傳這麼遠呢?」

     「何況是安樂殿,就是東大門的守衛都聽得到。所以大家才會那麼肯定,半夜裡大哭的不是人,是鬼!」

     「你們倆不要嚇我,」交叉在胸前的雙手用力撣去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我先回寢殿了。」

     回到寢殿的時候,賈周已經伺候萬歲爺穿好了衣服。蕭竹三兩步衝進圍屏,失魂落魄地依在拓跋燾身旁,「昨晚很多人都聽到了哭聲,她們說是西牆根的女鬼。」

     「胡扯,那些宮女夜裡睡覺的時候沒個男人守著,不胡思亂想才怪呢!這樣的鬼話,也能信麼?」攬上她的肩頭,「西牆根乃是冷宮所在,住著三朝的棄妃,難免會惹人畏懼,因而,這種蓄意附會的故事才特別的多。」

     「這個我也聽說過一點。之前,被萬歲下旨處死的那個御藥房管事說,那裡住著個瘋罪妃。他就是因為忙著給那個女人抓藥,才答應讓任平城將桌上的藥轉呈太子。結果,任給事沒注意藥盒下面的屬印,將我的曼陀羅丹拿了去。」不知其中厲害,沒深沒淺地探問道,「那個瘋了的女人是萬歲的舊愛麼?看得出萬歲對她有情,對方雖然身在冷宮,萬歲還是念及舊日的情誼請太醫替她醫治。」

     拓跋燾心裡大喊著「糟糕」,擔心她對高歡兒的興趣會勾起那一連串不堪回首的往事。務必打消她對冷宮和「瘋罪妃」的興致!

     兩人的感情如膠似漆,他不想因為那些被她遺忘的陳芝麻爛谷子丟掉終於到手的幸福。勉強扯開一抹淺笑,隨口編了一段瞎話,「你說這話可就冤枉朕了!那名瘋妃原是先皇的眷寵,朕做太子的時候,曾倍受此人愛護。朕之所以令太醫為其醫治乃是念及舊日之恩,無關男女之情。」

     「這樣說來,那位罪妃的年齡想必已經不小了。」總覺得哪裡不熨帖。對方既然是先皇眷寵應該待在太妃們居住的宮殿裡,怎麼住到冷宮去了,莫非是後來遭到了貶謫?對方既然曾與他有恩,在他即位後為什麼沒有赦免她,偏偏等到失心瘋才想起叫人醫治呢?

     拓跋燾趕忙叉開話題,生怕對方的好奇越陷越深,「好了,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什麼冷宮啊,鬼魂啊,往後切莫再提起。活人還不夠你想嗎?想想吃什麼,想想穿什麼,想想怎麼哄朕開心……」

     淡淡一笑,算是認可了對方的想法。心裡還是綰下了一個小疙瘩,總覺得對方刻意瞞她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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