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日子,她很快樂。每隔幾天,他都像承諾過的那樣陪她坐坐。
話題越來越少了,蕭竹恍然發覺,兩人各自面對的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她根本不知道那個男人每天在忙些什麼,也不能問他家裡發生的事情。而她的一切對方瞭如指掌,刻意的詢問反倒讓人噁心。
她開始問自己,這樣的相處有意義嗎?對方不冷不熱的態度越來越讓她感到鬱悶。
拓跋燾在毫無意義的對坐中,繼續過著孤獨的生活。有時把大落的書帶到她的地方讀,有時百無聊賴地擺弄擺弄弓箭。與她白癡的初衷相比,他不需要人陪他說話。
他甚至厭倦了說話。每天都要對著各種各樣的人說一堆連自己都分不清真假的鬼話。他只想由著性子做點什麼,最好有個人陪他玩兒。不論他想出什麼餿主意,對方都會欣然陪著他。遺憾的是,一個男人絕不會輕易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率真,雖然只是個玩伴,卻是男人耗盡畢生在尋覓的人。
拓跋燾又翻了一頁書,對面的小女人終於覺得忍無可忍了。鼓起勇氣,大聲詢問道,「你究竟打算看到什麼時候?說好了陪我聊天的。」
「想聊什麼?」淡漠,將話題拋給了對方。心裡恨得咬牙切齒:就這樣東一個西一個地坐著,就算是聊一百年也不過就是現在這樣。
氣憤,「你就不能找個話題嗎?哪怕是問問我中午吃過什麼也好?」
「青菜、蘿蔔、白米。」她的食譜從來就是這麼單調,若能問出一鍋『屍體』就不算他白問。
「我就這麼讓你厭倦嗎?你若覺得無聊,完全可以不來。」
「我的確很煩。你不能要求一個我這樣的老傢伙成天像個內侍一樣圍著你轉。你我之間顯然存在著不容忽視的隔閡,我們說到底是兩代人!你每天對著個『大叔』就不嫌煩嗎?」
「是的,我很煩——麻煩你現在就走!」
「求之不得,我已經受夠了!」話音未落,豁然起身衝向門口。
「走吧,往後我再也不想看見你!」隱忍的抽噎,淚水就在眼中打轉。
拓跋燾多一句也沒說,大步流星地出了門,一身輕鬆,彷彿終於被赦免出獄的犯人。
須臾,屋內驟然傳出女人哀怨的哭號,她隱約察覺到「猴子」落入了畜生道,面對冷漠,長久的麻木不仁。面臨恐懼,又像隻狗兒一樣發狂亂咬。畜生是不會考慮對方的感受的,只要感覺到威脅就只知道發瘋亂咬。
而此時,門再次被推開了,那個棄她而去的老傢伙雙手插胸嘲諷地立在門口,「哭什麼?」
「要你管我?」他能回來,她的氣已然消了大半。嘴上不饒人,這就是女人。
「我是擔心你也把長城哭塌了。」掩門進了屋,「人家孟薑是為了丈夫,你哭得根本沒道理。」
「你少在一邊說風涼話,還不是被你氣的?」
「因為我——」蹲在床邊,氣息壓迫著梨花帶雨的小臉,「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老頭子?」
「我當你是好朋友。」目前,這完全符合事實。
「你憑什麼要求一個好朋友成天圍著你轉。他有一大堆重要的事情,一大堆孩子,還有一大堆女人?你不覺得你對好朋友的要求太高了嗎?」
「我並沒有逼著你來——」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我想來,你知道為了什麼?」湊得更近,險些貼上她微張的唇。
瑟瑟發抖,深重的恐懼中儼然糅雜著幾分衝動的期待。鎖定那雙豁然深邃的眸子,聲音開始不穩,「你……怎麼會這麼想?那,怎麼可能?」
「你不這麼想嗎?」半瞇狼眼彷彿要看穿她的心,「那為什麼要我來?為什麼怨我?又為什麼哭?」
「我……」
「夠了!」毫不猶豫地包裹了溫潤的紅唇,吮吸著久違的甜美。
「唔……」來不及閃躲,只覺得天旋地轉。推拒微不足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不是這樣的……」她企圖解釋,微弱的囈語更像是為了說服自己。
一雙臂彎已裹住了她的身子,不知不覺已在他身下。
細膩的吻順著光潔的脖頸落向突兀的鎖骨,熾熱的掌溫攀著纖弱的腰身覆上胸口。慾望在沸騰的血脈中亂撞,化作一朵朵炙熱的焰火——
她真的要放縱自己嗎?
跟他在一起?
思緒裡匆匆閃過一襲朱紅的錦袍……
天啊,她還沒有想好!
「不要……」輕聲叫停,剝落的衣衫已翩然落了地……
放棄了思考,任憑感覺的指引,身體在熾熱的大掌下開出了花朵,滿足隨著指尖所到之處蔓延開來。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卻沉迷於他給的陣陣歡悅。為了輕微的疼痛而深吟,為了無處落腳的空虛抱緊他的肩背。
管他是誰?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變化如此微妙,前一刻她還把他當做長輩。喜悅滿滿的,將身體的渴求推向唇邊,「你不會離開我了,是嗎?」
「不會。」不假思索,十足的把握。
「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害怕他只是一場夢,等不到天亮就破滅了。
「跟朕回家,與朕廝守在一起。」聲音低啞,迷亂的回應。
「那怎麼可能?」錯愕,恰似半夢半醒,「你說『朕』?」
握緊她發燙的小手,「沒錯。你專屬於大魏國皇帝拓跋燾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