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羅 魏宮舊制,子貴母死 第324章 亢龍有悔劣性難改
    樂安王派來的馬車上落著幾個巨大的木箱,揭開封條,裡面儘是些糧食和藥物。

        拓跋燾四下尋覓,但見一名身著布衣的「押運使」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萬歲!老臣在此……聞聽萬歲受了重傷,老臣心急如焚……」輕拭淚眼。

    定睛一看,講話的人正是剃了鬍子的老太醫。可憐他老人家一把年紀,還是風塵僕僕地趕來了這裡。「老太醫請起,朕在信上也是不得已才那麼說。」下意識掃過手臂上的繃帶,「朕的傷無大礙,倒是她……」對方知道他說的是誰,將剩下的半句嚥了回去,「唉——不說了,請老太醫速速隨朕入帳。」

     遂命人點亮了氈房裡的燈火,兀自坐在一旁發愣。

    礙於病人的特殊身份,老太醫謹慎地跪求恕罪,上前查看起潰爛的傷口,擺手示意守在一旁的婢女去糧車上取來藥箱。先以銀針封住血脈,將傷口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地處理了一遍。稍後又摸了摸脈象,提筆寫下一貼藥方。

         「萬歲,老臣已盡了人力之所能及,剩下的,就要看天意了。」

         拓跋燾恍然回了神,趕忙起身將對方攙扶起來,「老太醫辛苦了。」將對方讓到一側坐了下來,「敢問老太醫,樂安王可有口信帶來嗎?」

        「樂安王有話,一切照萬歲的意思。駐守京畿門戶的半數大軍已控制在安樂王手裡,崔司徒再三斡旋,想來,萬歲不日即可返京。」

        沉默片刻,抿了抿嘴唇,「皇后怎麼樣?」

        「這個,老臣不知。老臣當時來不及進宮就直接趕到了樂安王府。」

        「其餘幾名皇子呢?」

        「按兵不動,謹慎觀望。」

         長長歎了一口氣,淒然苦笑,「朕的這幫兒子啊……呵,論仁孝皆不及晃兒。」

        「禍中有福,福中藏禍,換個角度看,這也是萬歲卸下包袱的機會。」深知對方生性好強,推心置腹地勸說道。

        帝輕輕點了點頭,心存感激。許多曾經以為放不下的東西,一旦放下了,也不過如此。「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朕叱吒半世,是該歇歇了。」

     「正所謂亢龍有悔。」老太醫拱手盛讚道,「我主胸襟浩渺,世人所不及。」

     「無奈,忘不掉得失,去不了名利。」

     「臣斗膽:以出世之心做入世的事情,修不二法門,此佛家之大境界。」

     「世間若無名利得失,又何其稱為世間?若人人皆能如此,哪來的世間?去貪心戒妄念可減煩惱,然朕乃世間之主,真真一個大俗人。」對老太醫忽然道出的禪機感到好奇,欣然問道,「老太醫出身黃老之門,居然也通曉佛理。」

     「紅藕白蓮本為一體,臣以為,沙門之根本覺與我黃老之學有異曲同工之妙。只因胡教生於胡地,必然染著了彼邦愚民之習氣,就連寇天師本人也為萬歲屠滅沙門之舉而愕然惋惜。」

       「哦?」想來,他當時也是一時負氣,那封詔書的確有些過激之舉。

       「寇天師說,不論是佛、道、儒,皆是勸人去惡向善的濟世之方。世間眾生個人得個人的病,個自找治病的良藥。然是藥三分毒,皆有其不盡人意之處。毒藥,只要善導之,就能變成治病的良藥。譬如那曼陀羅。萬歲通曉黃老之說,悉知凡事皆有天機定數。自東漢之後,沙門在我中原根基愈見深厚,天道如此,滅是滅不盡的。」

       「老太醫所言極是,朕受教了。」人往往到了虎落平陽的時候才能看清自己。若是當初,他會受用老太醫這番金玉良言嗎?一怒之下把人拖出去斬了也說不定。

       「哦,依老臣看,萬歲也無需太過自責。天下事不破不立,一切皆是天數。」當朝太子乃虔心向佛之人,只希望對方在復興佛法的同時,不要對道門大開殺戒才是。

        帝悵然一笑,轉身望向榻上昏睡不醒的小女人,「呵,朕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或許正是觸怒了神佛的結果?」機緣也好,天意也罷,他若繼續坐在永安殿裡,不知還要奪去多少沙門無辜的性命。然而為了她,他終於還是妥協了。

        拓跋翰自事發之日就聽到了消息,私下裡找樂安王絮叨了幾句。他那皇叔公雖然對盛樂發生的事情守口如瓶,可在他的軟磨硬泡之下還是漏了底。

       急匆匆地回到了府邸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一告知了叔孫王妃。王妃一聽,當下驚出了一身冷汗,「怎麼——萬歲要退位?」

       「不提退位,只說讓權。」懶洋洋地往榻上一歪。

       「你這憨貨還看不出風向嗎?此時是去你那太子皇兄府裡的時候了!人家馬上就要掌權了,此時不表明態度,你日後在朝中何以立足?」

       「咳,再看看吧,誰知道父皇心裡怎麼想的?目前還是觀望為妙,此時最怕站錯了隊伍。」抿了口茶,三八兮兮地扯起了閒話,「我算服了我那皇帝老子了。范叔公說,父皇他老人家去金陵巡視,伴駕北上的正是『那個女人』。」

        「哪個?」不太確定。

       「你腦袋沒出毛病吧,不到半年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思量了半天才猜到一個人,「她?不是被你殺了嗎?」震驚之外覺得不可思議,這麼大的事丈夫居然瞞著她。

       「唉,說來話長……」話趕話,於是將之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

       「我就知道,那女人了不得。留著她早晚是個禍害!」思量片刻,悠然扯平錦袖,「通盤權衡,咱們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不論對錯,都得站在太子的一邊。萬歲若大權獨攬,只要那個女人在他身邊,你我日後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秦王赫然坐起身,湊上前去。

     杏眼微瞇, 詭異一笑,「呵,給太子爺送一份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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