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竹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嚇了一跳,「佛狸,你是說,你要望兒繼承你的江山社稷?那——現在的太子怎麼辦?」
拓跋燾依偎在女人懷裡,漸漸找回了常態,「廢黜太子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何況望兒還小。晃兒一樣是朕的親骨肉,即使不如朕意,朕也不想傷其性命。」
「以望兒卑微的出身,可以服眾嗎?」沒有一個母親不盼望著兒子能位極人臣,更別說是繼承大統。
「所以朕才想,必須選個合適的時機將他帶回宮裡。赫連皇后膝下無子,這對望兒許是件好事。」
「你想讓望兒認皇后做母親?」嫡出的孩子當然尊貴,可她才是望兒真正的母親。
「朕的確這樣想過。自然是越早越好。可朕怕你因此而埋怨朕,甚至會記恨朕一輩子。」
愣了片刻,「是的,我一定會恨你。我早說過望兒並不需要權力這東西。」
「朕百年之後呢?沒有權力就意味著任人宰割。那個時候,誰來保護他和他的母親?」
「你可以永遠不讓別人知道這孩子的身世。」
「只怪朕捨不得你。若非朕執著情愛,若朕沒有找到你,這孩子的身世可能永遠是個謎。然而朕找到了你就不會讓你再離朕而去,一朝封賞,朝野上下多少人在揣測望兒的身世?瞞不了多久的。」
「那望兒的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朕又何嘗不是提心吊膽,唯恐被居心叵測之人鑽了空子。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望兒過繼給皇后,這樣以來就安全多了。」
「那我怎麼辦?皇后若知道那是我的孩子不掐死他就不錯了,還能指望她保護望兒嗎?為了望兒,你或許真的應該賜死我,向皇后表明你的態度。」
柔聲呵斥,「昏話!若一定要取捨,朕情願捨棄那孩子。」
趕忙摀住他的嘴,「不可以!只要望兒能好好的活著,隨便你怎麼處置,我絕不會有一句怨言。」
「朕要你下嫁拓跋翰,你願不願意?」猛一抬眼,意圖洞穿她的心。
「啊?」萬分詫異,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樣一來,對外,可以平息朝臣對朕與『菊夫人』之間的種種揣測;對內,也可讓皇后以為朕對你死了心。若非厭棄了你,朕絕對不會削了你的爵位,再將你賞賜給皇子,即使是作為無足重輕的側室。」找個機會他得做場好戲,將菊夫人觸怒天威的事弄得人盡皆知。
看到了望兒的生路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而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傷心,「方纔又說捨不得,轉眼之間就把我送出去了。情話,能信嗎?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弄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聽朕說完!怎麼總是這樣斷章取意,」猛地將她拉回懷裡,搬起失魂落魄的小臉,「不是有那個紫英嗎?她既然喜歡皇子翰,朕就成全她。只是得委屈你跟她互換身份,暫且陪嫁到秦王府做個侍女吧。」
「秦王會認出我的。」當初她上下朝堂陪侍君側,朝野內外沒有不認識她的。
「認出來才好,讓他趁早斷了非分之想。至於其中的玄妙,他見到你自然就明白了。」當初給她「菊夫人」的封號正是要讓將來接下這「燙手山芋」的人心存忌憚,免得對方對她垂涎三尺。他還清楚的記得,當初射穿秦王掌心的那枚金箭。
心情好了許多,輕輕吻上她的眉心,「現在,仔細著替宗愛當差吧,出了岔子朕一樣會賞你鞭子。」
「早知道這樣就不鬧著出來了,好歹與望兒多待幾日。」緊摀住嘴,生怕自己的哭聲傳出皇輿之外,轉身撲進他懷裡,流著眼淚,狠狠地咬著他繡著團龍的衣襟。
這就是愛情的代價嗎?
因為他,她居然喪失了撫養自己孩兒的權利……
不,她不信,整件事情都讓她覺得拓跋燾對此缺乏誠意。對方當初若一道聖旨將她和望兒接進宮,她不相信還有人敢對她們娘倆圖謀不軌。
然而他從一開始就給了她一個「服喪寡母」的見鬼身份,讓她徹底斷了入宮封妃的念想。若是進了宮她也可以長出利爪和牙齒,可現在,她連爭奪孩子的機會都沒有了。
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掌心:佛狸,你心裡到底再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