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開厚重的貂裘大氅披在寬闊的肩頭,卻被拓拔燾奪了攥在素手裡的帶子,「你,一起去,陪朕出去透透氣。」說著話扯下肩頭的大氅裹在她身上。
跟著高大背影跳下皇輿,厚厚的積雪幾乎埋過了小腿。
天空還飄著細碎的雪花,銀裝素裹的遠山若隱若現。男人走了幾步,拂去落在肩頭的雪花,扶著潮濕的枯樹忽然間大發感慨,「碧水無憂因風皺面,青山不老為雪白頭。壯志不在——朕,老了……」
「萬歲正值壯年,如日中天,怎麼忽然說起這些喪氣話?」一通官場套話,聽起來難免有些冠冕堂皇。
「真這麼覺得嗎?」嚴重缺乏自信,或許這個問題只有她最有資格評價。
瞬間意會了對方話裡的意思,瞬間避開邪魅的視線,尷尬地點了點頭。
「草木一枯一榮,轉眼又是一年。還朝之後,朕打算讓太子協佐總管國中日常政務,統領文武百官。諸位功臣也為國勞碌很長時間了,都該依照自己的爵位回府養老了。按時朝見或者奉朕邀請參加個宴會,談論一些治國之道,陳述一下自己的見解也就可以了。不需要再擔任繁重的職務來勞煩自己,有機會可以推薦些賢能新俊來完備百官職位。」
「打算退休了?為什麼?」在她那個年代,大多數像他這個年齡的男人事業才剛剛步上正軌。古人的平均壽命比較短,但這傢伙英姿勃發,身子骨彷彿沒什麼毛病。
「朕累了。即位二十幾載,從沒覺得這麼累。」
「因為太子?」
「多半是。」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害怕孤單,他不想為了個千古明君的浮名孑然挺立在絕寒的極頂。
「你是個才能卓越的皇帝,往後一定會名垂青史。」
「你如何知道?」想不到她會給他這麼高的評價,稍稍舒展了眉宇。
「我隨便翻過關於你的傳記。呵,那是距今一千幾百年後的事情。有時候覺得正是因為那本書,才會糊里糊塗地飄到這裡。」
「知道朕百年之後的謚號嗎?」
「呃,什麼是謚號?」
「就是人死以後,後人會用幾個簡單的字給他蓋棺定論。」
「沒有概念,不過我猜你問的許是書名上那幾個字——『太武帝』。」
「武帝?嗨——意料之中的事情。朕外辟疆土,內息叛亂,平生殺業太重。「武帝」用的好!」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嚮往「文皇帝」,「睿皇帝」那樣的謚號。在他印象裡這個「武」字就意味著殺戮成性,橫徵暴斂,基本上跟罵人差不多。
該死!也許這小妮子是專門編出來惹他生氣的。
「回去吧,穿得單薄,小心著涼。」落羽瞄了眼玄黑的錦袍,隨手拽了拽自己身上的大氅。
無奈輕歎,「唉,皇輿上悶得人心慌。」一轉頭,蒼涼的目光剎那間變得十分邪惡,「呵,該找點什麼事做?」
對方話音未落,她渾身上下就忍不住打起了哆嗦,「你說了不再碰我的。」
「幾天了?還沒養好嗎?」一副不耐煩的口氣。
「你根本就沒給我養病的機會。」朝他耳邊低吼一聲,嫌惡的白了一眼,逕自奔向不遠處的皇輿。
聽起來好像是他不對?真見鬼……
大隊人馬再次開拔,車輿中的氣氛愈發沉悶。拓拔燾看得出來,縮在牆角小女人生他的氣了。總這麼僵著也不是個辦法?再這麼下去就憋出毛病了。揚起手背揉了揉下巴,一身邪氣,吊兒郎當地晃了過去,「朕快悶死了。」
惶恐不安地抱緊雙膝,「你別打我的主意!」
「要不……」
「啊——」反射似地推開攥著她小腿的大手,「走開啦!」
「不許亂叫!外面聽得一清二楚。」向前一傾貼上她的身體,「落羽,朕想睡一會兒?」
「自便,用不著跟我商量。」身子發軟。該死,最近她是怎麼了?
猛一挺身端起她的翹臀,對方驚呼未定人已懸在半空,「放下我……不要……饒了我……」
「別怕,朕給你時間養著——回宮之前不碰你。不過眼下需要有人替朕暖被窩。」
「你是柳下惠嗎?我才不信你的話呢。」話音未落已是人仰馬翻。
「沒辦法,你只能相信了。朕的奴兒能歌善舞,不只被窩裡那一點點用處。良宵苦短,唱一曲吧?」
「躺著——怎麼唱啊?」
「躺著、坐著、站著有什麼關係?反正是唱給朕一個人聽。」
「這個姿勢就是唱不了嘛。」緊張得要命,明顯感覺到抵在小腹上的堅挺。
他稍一側身,釋放了身下的小女人,「朕有些煩了,再這麼折騰下去,朕馬上就換人!這大軍之中尚有一名跟你容貌酷似的女子,此時就在中山王帳下,朕該讓你見見她。」總這麼由著她,這女人就越發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了。藉機刺激刺激她,順便探一探那個冒牌的乞伏絳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