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司馬寶胤看似胸有成竹,高舉弓矢沉聲奉勸道,「萬歲爺死個書女算不了什麼。可這一刀下去,爾等一家老小的性命怕是跟著斷送了。」
三名歹徒面面相覷。挾持人質的胖子心生顧慮,小心試探到,「我等皆奉命辦事,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放了她也不是沒有可能,司馬大人能保證不為難我們哥兒幾個嗎?」
「那是自然。本官一向說到做到。」輕提弓弩,一臉坦誠。
一旁的矮個子輕蔑一笑,搖頭晃腦地插進話來,「少來這套!當爺們兒是三歲的小孩子。我們前腳一走,你後腳就去宮裡告發,我們一家老小還不是得把命搭上?我說兄弟啊,別理他,現在就把那娘們兒殺了!咱三對一,總有能活著回去的一個。將來皇帝老子要是知道是他把咱們逼急了,咱才下的毒手,他司馬一家也甭想脫了干係!」
「慢著——」小女人吃力地嚥了口吐沫,嗓子眼兒像著了火一樣。虛弱地張大了眼睛說道,「我有話要說。」
「你?死到臨頭,哪兒那麼多廢話?」死胖子不耐煩的抱怨,臭烘烘的吐沫星子噴了她一臉。
「萬歲的綬印兵符皆在我手裡,某人對這個一定比對我更感興趣。」
「什麼?」在場的四個男人同時瞪大了眼睛,看起來一個比一個詫異。
「沒錯,就在我手裡。我把它們藏起來了,除了我,沒有人能找到。」太子拓跋晃看似對她沒有一點的好感,所以她不能按照皇帝老子的意思將綬印直接送去東宮。在這個地方,拓跋燾是她唯一的擋箭牌,對方萬一出了意外,那些東西便是她唯一的砝碼。除非「新君」肯賜她道「免死金牌」,否則,她絕對不會把東西拿出來。
政局紛亂,由不得人不市儈,卡莉說,活下去才談得上那些大道理。為了活命多長了個心眼,卻歪打誤撞躲過了一場滅頂之災。幸好把東西藏了起來,若是落在這些壞人手裡,中華民族的悠久歷史八成要改寫了。
「此話不足為信!皇上怎麼會輕易將兵符綬印交給一名奴婢?」
寶胤拉滿弓箭,微抬下頜,「這可未必。諸位該聽說過書女甚得萬歲寵信。」
落羽沉思片刻,使出最後一股力氣揚聲大喊,「寶胤,你聽清楚了:那綬印就在『耳朵裡面』,下雨天才能看到。」話音未落,微微側目,斜睨著身後的男人,「誠如司馬大人所說。落羽深沐皇恩,雖萬死不足以報。我死後,麻煩你們告訴拓跋丕:就憑他也想篡位當皇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拓跋丕」三字一出,原本置身局外的寶胤如今也難逃干係。受傷的小女人視死如歸,而其中內幕一旦被這劍拔弩張的「大世子」張揚出去,他們大概逃不出誅滅滿門的下場。況且,這司馬大公子若是按照「謎語」找到了綬印,必定弄得朝野盡知。樂平王爺怪罪下來,他們仨一樣吃不了兜著走。
就在胖子猶豫不決的時候,寶胤釋然放下弓箭,輕鬆地說道,「既然三位執意不肯放人,恕寶胤先走一步。」猛一抱拳,轉身要走,「告辭了!」
「哪裡走?」三人異口同聲。
「追,千萬別讓那小子跑了!」胖子焦心大喊,拿刀的手腕微微發軟。稍一走神,沒留意寶胤的腦袋再次探出了土崖,來不及防備,飛來的箭矢已砰然刺入喉嚨。
「啊——」胖子翻著白眼,軟軟向後倒去。
落羽身子一縮,貼著劍鋒的玉頸還是蹭破了皮。緩緩滲出的鮮血順著突兀的鎖骨迅速染紅了前襟。另外兩名歹徒驚愕回身,只見寶胤一個飛身跳下土崖,將失去重心地死胖子一腳踹翻在地。緊跟著一個箭步,擋在小女人面前,「爾等受死吧!」嚓啦一聲拔出腰間的寶劍。
二人對視一眼轉身就跑,三步並作兩步攀上了濕滑的土崖。
「哪裡跑?」寶胤劍鋒一橫,奮起直追,卻被虛弱的小女人一把扯住了後襟。
「不要追了!放他們走,助紂為虐終會得報應。」
男人慌忙轉身,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你——沒事吧?」四目相接,講話不由有些結巴,「除了……除了頸間這處刀傷,還傷了何處?我……我看看。」
「不礙事,多虧你又救了我一命,再欠你一個人情,這輩子怕是還都還不完了。」虛軟地靠著男人的肩膀,強撐著笑容調侃。
低下頭,迴避她過於清澈的眼神,「這樣說就太見外了。走吧,我送你到廟裡見皇上。」
「怎麼,萬歲他還好嗎?」有些窩心,隱約察覺到男人心底的委屈,「對不起。寶胤……」
神情靦腆,壯著膽子貼上女人的耳邊,「你……呵——算了。」問那些話有什麼用啊?她身為天子的禁寵,心裡縱然有你又能怎麼樣呢?
「你想說什麼?」這話根本就不該問,對方若是提出帶她私奔,她會答應跟對方一起走嗎?
寶胤再三猶豫,還是忍不住想證實自己的感覺,「落羽,你——很在乎我怎麼想嗎?」
見鬼!她該怎麼回答?不忍騙他,也不忍傷他。臨別時那深深的一吻,她甚至想過嫁給他;感恩之外,她敢說自己一點都不動心嗎?
她與拓跋燾終究是沒有結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