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寶胤親自將弟弟送出了院落,滿懷疑惑奔向雁落羽下榻的廂房。站在門外思量片刻,輕輕推開半掩的房門,環顧四下卻不見了人影。
小女人匆匆吃罷了早飯,借送還碗筷之由來到了廚下。莫名地與那「木三爺」有幾分親近感,多半因為故事裡的「轉輪戰神」。
「木三爺——」人未跨進門檻,便冒冒失失地揚聲大喊。
木老漢一臉錯愕,猛一轉頭,隨即大笑出聲,「哈哈哈,姑娘怎知道老漢的諢號?想必是聽大公子說的。」
「諢號?」慘了,她還以為是尊稱呢!
對方笑容得意的有些囂張,慷慨激昂地解釋道,「天老大,地老二,爺老三!這『天』乃是當今萬歲,這『地』乃是我過世的老伴兒,剩下的那些『磚頭瓦塊』算個求?爺是跟著萬歲出生入死的功臣,這條傷腿就是猖狂的本錢。在琅琊王帳下效力十幾年,連王爺都要給老漢留幾分面子。」
話音剛落,一名身著步兵戎裝的少年疾步衝進門來,「木蘭老爹,木蘭老爹——不好了!昨天夜裡,木蘭達跟著巴根、蘇赫幾個混小子當了逃兵。大戰在即,萬歲定於半月後親往西郊閱兵。十幾名剛入伍的新兵結伴脫逃,琅琊王唯恐亂了軍心,下令追捕。一旦抓獲,就地正法!」
「啊?唉——這個混小子!」木三爺又驚又恨,捶胸頓足,「橫豎一死,哪如身赴沙場為國捐軀?我木蘭家滿門功勳就此毀在這逆子手裡!」
雁落羽才不在乎什麼滿門功勳呢,價值觀有偏差,完全是另外一種思路,「老爹,救人要緊!趕緊想想辦法,難道眼睜睜地看著您唯一的兒子被就地處死嗎?」
「其罪當誅!唉,有什麼辦法?」眼露哀傷,氣憤過後淒然紅了眼圈,「那逆子一死,老漢跟著就一抹脖子——教子無方,也算給萬歲謝罪了。」
頭疼!「說了讓您想辦法救人,您老到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前來報信的少年站在一旁插進話來:「老爹,還是求司馬大人跟王爺說說情吧。懇請王爺拖延幾日,想辦法把人找回來,送往陣前將功補過。」
「時不湊巧,本官怕是自身難保了……」寶胤站在門外望著灶房裡的「禍水」,輕舒錦袖,無奈一聲長歎。
雁落羽舉步迎出門外,隱約覺得這聲不尋常的哀歎與她有關,「大人,出了什麼事情?木三爺就剩下這一個兒子,您就幫幫忙救救他吧。」
「在下如今是泥菩薩過江。姑娘若真有心救人,不如——」
「什麼?」
「回宮求求陛下。」
雁落羽心中一驚:見鬼,看起來他都知道了。那是不是意味著,宮裡的那尊真神已經查到了她的下落?短短一夜的工夫,果然是神通廣大。接下來,她該怎麼辦吶?
認了?
認吧……
事已至此,沒別的辦法。可有一點不容置疑,她死也不會再回去了!
人都躺進了棺材,那傢伙還找她做什麼?活著的時候棄如弊帚,死了何必裝出一副興師動眾的樣子?李碧華說得好,什麼叫做多餘?夏天的棉襖,冬天的蒲扇,還有我心冷之後,你的慇勤。
禁籠裡的鳥兒有美麗的羽毛,婉轉的歌喉,慇勤的主人對她愛不釋手。可那鳥兒未曾料到,自己還沒來得及斷氣,那縷鐵骨柔情的眼波便轉向了另外一隻鳥籠。
好吧,她知道該怎麼做了。橫豎一死,為什麼要死在那只憋死人不償命的籠子裡呢?
真正困擾人的不是感情,而是選擇。一旦做出了決定也沒什麼了不得。沒有他,她照樣可以開開心心的活著。丟掉了愛情,終於不必再誠惶誠恐了。
輕抬眼簾,望向焦慮而困惑的男人,「你都知道了?司馬大人說得不錯,我是該回去了。其實,要救木蘭達也不難,只需要皇上一道旨意。」勉強扯開一抹淺笑,誠懇地道歉,「請原諒我說了謊,沒想到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麻煩。皇宮裡快把人悶死了,我不過是貪玩。」
「下官這就備齊車馬,護送書女大人還宮見駕。」眼前佳人雖芳齡二八,卻官居三品。自身不及,依禮上前拱袖作揖。
「不,不必了。為了避嫌,我還是自己回去。多謝司馬大人一番美意。」裊娜蹲身,壓腕還禮。
「書女莫要客氣,有能用著下官的地方儘管開口。」很感激對方能替他著想。獵場救美的風流艷事傳得沸沸揚揚,即便是子虛烏有,也不免冒犯了聖上。
「市井上人多眼雜,為了安全起見,司馬大人能否借我一身男裝?」
「這個好說,暫請書女大人回房歇息。下官片刻就讓侍女將備好的衣物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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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達*
蒙語,圍獵的地方。滿語稱獵場為木蘭。
巴根,蒙語,意為柱子。
蘇赫,蒙語,意為斧子。
鮮卑,契丹,蒙古(古稱東胡)屬同一個族源,鮮卑經過北魏孝文帝改革,漢化的最早、最徹底。
北魏分裂後,形成了軍閥割據的狀態,隋唐的大一統促進了各民族進一步融合。電視裡的隋唐劇常出現複姓。比如:,慕容,長孫,宇文,獨孤,都是鮮卑姓氏。後為武俠小說作者偏愛,可能是因為胡兒血統,生就彪悍嗜殺,出了不少一等一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