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羅 權利巔峰,慾望之爭 第138章 玉棺離宮憂思傾城
    輕薄的屏風難掩鐵青的臉色,拓跋燾只覺得週身僵冷,微微打著寒顫。疼痛在罷工的心房裡凝結,血液彷彿停止了流動。指尖冷得像冰,麻木地壓著胸口。

    孟大興趴在地上,一五一十地述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當然是改編後的版本。只說是德妃如何如何脅迫,他不肯照做才惹來了殺身之禍。進而推測,書女可能是被高歡兒謀殺的……

    「高妃?」拓跋燾微微動了動嘴唇,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聽得到。

    將信將疑,那文文弱弱的高歡兒怎會如此歹毒?沉思片刻,忽而起身往外走,「擺駕驚鴻軒!」追究責任是以後的事,不論是死是活,他得先去看一看。

    宗愛趕忙阻攔,俯身呈秉,「落花成塚,人去樓空。御書房裡不宜長久停屍,懇請萬歲節哀。」

    「何在?」心霍然一沉,聲音顫抖,一縷微弱的氣息從齒縫裡擠了出來。

    活著,錯過了;

    死了,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得?

    忽然覺得自己辜負了朝夕相處的時光,虧欠了她,才會如此不安。大丈夫在陋室修身養性,居廟堂安邦定國,心裡的欲求太多,身外的俗事太多,常常忽略了伴在身邊的那名女子。總以為往後的日子還有很長很長,幹完了大事再疼她不遲。然而生死無常,恍如一夢。來不及回頭,故人已逝……

    「今晨入得殮,皇后娘娘恩旨送往金陵安葬。」

    拓跋燾猛一仰頭,突兀的喉結微微聳動,竭力將滾燙的淚水擋在微紅的眼裡,面具的下緣漸漸滲出潮濕的淚跡。壓抑良久,緩緩轉回身,「來人吶,暫將這罪該萬死的庸醫打入天牢!敕令德妃面壁思過,沒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寢宮半步!宗愛,傳旨備馬,朕要出宮。」感謝皇后美意成全,讓那奴兒提前睡在他的陵寢邊。可人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葬了,依孟太醫所說,許是謀殺……

    換上素黑的胡袍狩衣,金面熠熠生輝,手執皮鞭跨上大宛進貢的汗血寶馬。未出宮門,就聽到一個刺耳的消息——

    護送靈柩北上盛樂的居然是中山王的屬下,難道這也是皇后的意思?心中越覺得事有蹊蹺:近水樓台,皇后為何不用拓跋丕,而選中了拓跋辰?

    蹊蹺!

    連拓跋辰自己也納悶,這赫連皇后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誤闖鹿苑之後,他與拓跋丕徹底劃清了界限。太子暗中搜集樂平王謀反的證據,私底下奏呈萬歲,豈料萬歲看都沒看,還教訓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樂平王得知此事後,本欲以鹿苑之事大作文章,一計不成,斷不會善罷甘休。

    蠕蠕毀約,大戰在即,正是陛下倚重拓跋丕的時。暗自揣測,皇后可能是與樂平王串通一氣,欲借護送書女靈柩一事陷害他。

    此行務必處處小心,唯有派自己的親信隨行。

    銅鈴聲聲,笨重的牛車拉著朱紅描金的棺槨緩緩行走在雜草叢生的小路上。隨行人馬被當頭的烈日烤得直打瞌睡。大早上穿著的羊皮襖早已丟在了車上,身上脫得只剩下一件汗衫。

    「參軍,小的曾聽說南方劉宋之地四季如春,咱大魏這鬼天氣是春如四季。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下來喝口水吧?這腦袋頂上都快著火了。」押車的士兵人困馬乏,腳底下早已經沒了根兒。

    身材發福的參將原本就怕熱,聽屬下這麼一說,轉頭看了看深衣錦袖的孌童崇孺,「他娘的!本將這嗓子都快冒煙了,崇郎還吃得消嗎?」

    脂粉兒郎回眸顧盼,一笑嫣然,「小奴一路聽著鳥唱蟲鳴,看著閒花野草,未覺得燥熱。玄高大師常謂我:心靜自然涼。大人乃是心裡有火。」

    「本將可沒有玄高大師的修為。粗人一個!上床認得枕頭,下床認識鞋。任憑佛、菩薩怎麼度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也修不成正果。」喘著粗氣翻身下了馬,指點著說道,「前面有片樹蔭兒,可找著地方抻抻腰了!」

    隨行人馬東倒西歪地栽在草莽間稀疏的林蔭下,灼人的太陽地兒只剩牛車上那口朱紅的棺材。參將狂飲一通,本就圓滾滾的肚皮漲得活像顆大西瓜,指著不遠處的棺材嚷嚷道,「弄進來,弄進來——把牛牽到樹底下來!那棺材裡裝的可是死人,這麼曬著,到不了金陵就得臭了!」

    牛鈴噹噹地響過幾聲,曠野中只剩下灼熱的熏風。肆虐的熱浪拂過連綿的荒草,熄滅了人聲,張揚著天籟的轟鳴。

    詭異的寂靜喚起了最原始的恐懼,躺在樹蔭下的人們不約而同的坐起身。左顧右盼,嚷嚷著彼此安慰道:「姥姥!大白天的怕什麼?哥兒幾個都是身經百戰,從死人堆兒裡爬出來的,還怕被小鬼把魂兒勾走了?」

    話音未落,只聽光噹一聲悶響,眾人的眼光齊刷刷地望向牛車上的棺材。參將大張著嘴巴,鬍子都豎了起來,瞥了眼崇孺,怯怯地問到,「我沒聽錯吧?是那牛車……」

    「沒錯,是那牛車!」崇孺惶恐地攥起寬大的袖口,下意識地往參將身後躲了躲,「想必是兵士們出語輕狂,得罪了鬼神。此女方才死了半日,前陰已至,中陰未醒,兵士們一通唾罵,莫不是把那鬼魂兒喊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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