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罷午膳,赫連皇后剛放下筷子,就聽到二妹慌慌張張的大嚷,「皇后——姐姐,出大事了!萬歲得知書女的靈柩被送往金陵,跨馬出宮追去了!」
「什麼,御駕出宮了?何時走的?」臉色鐵青,轟的一聲站起身。鬱悶:為了個女人,還是個死去的女人,他竟然不顧自己尊貴的身份。
「怕是思奴心切,未進午膳,人已出了宮門。」赫連淑妃苦笑一聲,不知是嘲諷還是幸災樂禍,「臨走前下令德妃閉門思過。不出姐姐所料,那孟太醫全招了。」
「一輛破牛車,半日之內出不了百里……」皇后微微攢起眉頭,隱隱有些擔憂。
話音未落,赫連圖婭高昂著下巴舉步進了門,「姐姐怕什麼?樂平王早已暗中潛人一路尾隨而去,萬歲的馬再快,怕是也追不上了。」
「樂平王……」若有所思,輕出一口氣,「噗,那是男人們的事。淑妃,御藥房抓藥的管事打點了嗎?」
「錢管事親眼看著煎藥的小廝服下了『鶴頂紅』。」
「煎藥的張不開嘴了,抓藥的就可靠嗎?堂堂九五之尊能親駕出宮追一具屍體,足見干係重大。該閉嘴的人都得閉嘴,下去辦吧。」
莽原上熏風似火,萬籟俱寂,牛車上的棺槨忽而發出砰砰的響聲。雁落羽半夢半醒,在幽深的黑暗中大大抻了個懶腰——
砰!
手臂尚未伸展,指尖已砰到了堅硬的東西。懷疑是牆壁,努力睜大眼睛:沒有月光,沒有陽光,「夜色」深不見底……
隱約聽到一片悶重的男聲,警覺地豎起耳朵還是聽不清。猛然起身,光的一聲撞到了腦門。疼得齜牙咧嘴,揚手在黑暗中亂摸:頭頂和四壁似乎都有遮擋,彷彿是厚重的木板。
用力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這樣狹小的封閉空間肯定不是房子。僅僅容納一個人,又比箱子大一點……
赫然清醒!
莫非是——
棺材?
老天,到底出了什麼事?人躺在棺材裡,她居然還沒有死?是陰差陽錯入了殮,還是有人故意將她活活裝進了棺材?
耳邊的人聲越來越近,用盡全力踢打,氣急敗壞的咒罵,洩憤之餘期待有人能因此而想辦法救她出來。
押車的士兵們手持利刃,戰戰兢兢地從四面圍了上來。為首一個膽大的最先靠了上去,倒頭貼在棺蓋上細聽,「詐屍,詐屍了!」叫嚷著方要起身,忽見草叢裡竄出一條白影——
一隻毛色雪白的貂鼠乍然躍上棺蓋,紮著油光珵亮的白毛齜牙獰叫。本就滿心惶恐的兵士們大驚失色,當下丟盔棄甲調頭就跑。參將拔出佩劍連聲呵斥,方才使其鎮定下來。
再一回頭,那銀貂早已不見了蹤跡,但見風吹草動,殺氣隱隱。半人高的草叢裡嘩啦啦翻出幾個「鬼影」,眨眼之間弓弩齊發,押送靈車的兵士當下倒地一片。
崇孺驚覺大事不妙,管它什麼諭旨皇差,扎進草叢撒腿就跑。參將帶領剩下的兵士拚死抵抗,怎奈半路殺出的「惡鬼」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慘烈一戰,終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耳邊戈鉞相碰,箭走秋風,躺在棺內的雁落羽預感外面一定出了大事,立即停止了踢打。心還在砰砰亂跳,耳邊的格鬥聲越來越小,約莫不到一刻鐘雙方就結束了戰鬥。
雜亂的腳步聲急速襲來,錯愕之間,有人嘎吱嘎吱地撬開了棺蓋。
驕陽似火,奪目的光暈瞬間化為一張張「饕餮獸面」。倉皇驚呼,以為自己碰到閻王見了鬼。來不及反應人已被那「活鬼」扛在肩頭,對方喊了一聲「走!」,幾個同樣帶著面具的「小鬼」緊跟其後離開了作案現場……
「放下我!」女人白裙飄逸,腦袋上的簪玉珠釵搖曳作響,極不配合地伏在「惡鬼」肩頭,粉拳狠狠砸向鐵石般的臂膀。
「閉嘴!再敢廢話,老子要了你的命!」
「放下我……救命啊!」明知道這荒山野嶺沒人會打理她,還是本能地扯著嗓門大喊。身後的「小鬼」吹了聲口哨,須臾,鏗鏘的馬蹄聲自遠方滾滾而來。
任憑她如何掙扎,還是被彪悍的劫匪扔上了馬背,對方腳踏馬鐙尚未站穩,忽然「啊」的一聲鬼叫轟然落馬。
雁落羽趁機掙扎著翻下馬背,一個踉蹌仰倒在草甸子上。趴在身邊的「活鬼」掙扎著站起身,插在背後的箭下汩汩地冒著血,來不及理會她,瞄了眼迎面馳來的「司馬」大旗,揚聲呵斥著亂了陣腳的一群「小鬼」,「不好,是琅琊王!上馬,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