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管事緊跟在副戍伊洛瑰身後進了暖帳,戰戰兢兢地跪伏在地上,「草民給王爺請安!」
內侍手捧銀壺往木桶裡徐徐加入熱水,臉上擦著厚厚粉脂的俊美孌童跪在木桶邊溫柔地撫弄著拓跋辰肥壯的胸膛。水氣氤氳,弄得人昏昏欲睡,中山王神色邪魅,伸手撫弄著孌童嬌笑的臉蛋,懶懶散散地詢問道,「管事,一月之前可有兵差自京城押解一名犯婦來此?」
小管事賊眉鼠眼地看了看跪在身邊的伊洛瑰,瞬間意會了對方的意思,「回稟王爺,小的從沒見過什麼京城來的女子。」
「怪事!人明明送來了戍鎮大營。」沉思片刻,目光輕蔑地掃過瑟瑟發抖的小老頭。這老傢伙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何不住發抖?莫非——說了假話?
大掌一揮,砰的一聲拍在盆沿上,厲聲咒罵:「老物可憎!膽敢以虛話蒙蔽本王!來人哪,拉出去砍了!」
小管事當即磕頭如搗蒜,口中連連稱饒,「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說實話,求王爺免小的一死啊?」話音未落,失禁的小便已洩了一地。
「說!」暗自佩服自己目光銳利。
「一月之前的確有名女子被押解來此。兵差的文書上說,將此犯婦發配軍前為奴。小的請示過參軍,隨後便將此女派去了灶房。」
「哼。」因為地上那一抔腌臢物,嫌惡地別了對方一眼,「明日一早將人帶來見我!」細想想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嘩啦一聲坐直身體接著問到,「一犯婦被派去灶房,因何故瞞著本王?回話的時候又為何吱吱嗚嗚?」
「這……」管事再次將目光轉向身邊。
「如實回話,本王免你一死。若有一句不實,定斬不赦!」心中暗暗揣度:此事跟那伊洛瑰有何瓜葛?兩人看起來鬼鬼祟祟的。
跪在一側的伊洛瑰見事情敗露,搶先一步辯解道,「王爺息怒,只因此女今日一早持利斧砍死了營中一名士卒,眾將士憤而要求將此女當眾正法。末將已許諾明日午時三刻將其處斬,此時人正關壓在地牢裡。末將的舅父欲隱瞞王爺,實因此女的半條命已經撂在了黃泉路上。」
「混賬!人在何處?若真將此女正法,本王也要跟著掉腦袋!」拓跋辰嘩啦一聲站起身,侍候在一側的孌童連忙將蠶絲長袍為其披在肩頭。遂招手示意內侍速替他穿衣裳,嘴裡唧唧歪歪地嘟囔道,「這般鬼天氣,關在地牢裡可別凍死了。還愣在這兒幹什麼?速速把人帶來見本王!」
「遵命!」
不消一刻,離去的伊洛瑰大聲呼喝著,再次進入暖帳,「跟上,跟上,快把人抬進來!」話音剛落,只見兩名士兵抬著昏迷不醒的女人進了帳門。
「這……死了?」拓跋辰大睜著雙眼望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詫異之中隱隱透著幾分恐慌。抬起靴子推了推蓬頭垢面的「瘋婆子」,懷疑地上的「屍體」已經凍硬了。
「尚有一口陽氣。」副戍一抱拳。
「救,救!軍醫何在?就是真死了也得想法把她給我救回來!」
主子一聲令下,暖帳裡的奴僕們一通忙活。端炭盆的,打熱水的,拿棉被的……軍醫捻動細長的銀針刺入穴位忙著疏通任督二脈,帳下十幾口子人忙活了大半宿終於將落羽的小命從閻王爺手裡搶了回來。
倚在中山王膝下的嬌俏孌童玩心頗重,隨手在注滿熱水的銅盆裡沾濕了香帕,妖嬈擺動著腰肢爬向地板上讓棉被裹得像個蠶繭子似的女人,細細端詳,語調陰柔而怪異,「王爺,您猜猜,這女子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說著話便揚起香帕擦拭著那張被煤灰和血污模糊得失了本色的小臉。
「許是吧。」不然,住在安樂宮裡的那位「太平真君」找她做甚?驚駕——呵,不會是驚為天人吧?
污淖下的容顏漸漸清晰,孌童忽然停了手,誇張地倒吸一口涼氣。驚詫的表情如女子般敏感,咋咋呼呼地感歎道,「阿彌陀佛,真真是個美人兒!」手中沾滿血污的濕帕子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拓跋辰心中一驚,霎時來了興致,嘩啦一下站起身,全然顧不上穿鞋子,疾步衝到孌童身邊,連連擊掌感歎,「美,美!甚美!」心頭若有所失,將剩下的半句憋了回去:美得讓人心碎!
眼睜睜看著「羊肉」吃不到嘴裡,豈能不叫人心碎?
難怪那拓跋燾會後悔將她發來了這裡,這般人間絕色怎能不叫人魂牽夢縈?他拓跋辰雖貴為一方諸侯卻也只能過過眼癮,若猜得不錯,此女勾著帝王的心……
一夜輾轉,無心與孌童親近,往日軍榻上的生龍活虎全然不見了蹤影。
「王爺徹夜未眠,莫非有什麼心事?」隔著漆黑一片的夜色,美男兒敏銳的覺察到些許端倪,「不妨與小奴說說,可是因為——那個女子?」
「崇孺,知我莫若你。」長歎一聲,避重就輕地訴起了苦衷,「本王自認風流半世,卻從沒見過這般招人心疼的女子。此次奉皇命尋覓此女將其押解回京,卻不知這美人兒因何事而受牽連。但恐凶多吉少,不免揪心。」
崇孺猛一翻身,妖嬈覆上主子溫熱的胸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難得王爺心生惻隱!軍前女奴,命如草芥,何況又身處這邊關戍鎮?其實,王爺要救她一命也並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