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織暢有些吃驚地看著那個一邊烤著魚,一邊說著話的少女。她有時候很豪邁,像一個男子,有時候卻又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女孩。
說著這樣的話,卻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溫柔而沉靜,好像一朵悄然綻放的百合。
「這樣為我、護我,甚至願意為我掉落萬丈深淵,只有你一個人,只有你,一次都沒有棄過我。」
「那麼……」
「你是要拒絕我嗎?」塔羅塔慌忙打斷零織暢的話,「我並沒有要你答應我什麼,所以,你沒有權利拒絕我!」
雖然這樣說著,他卻看見她的臉色意外的難看。緊握著樹枝的手,依稀可以看見青色的血管。
「不管發生什麼事,我絕不會棄你。」他這樣說道。
「……」她有些怔愣地看了他一眼。
時光彷彿就此停住。
突然,她別過臉去,扁了扁嘴,囁嚅:「都說了沒有讓你答應什麼的。」
可是,卻又兩抹紅暈飛上了她俏麗的臉龐。唔,她的心跳又不能自已了。
零織暢將烤好的魚遞給她,她接下來。
「對了,你怎麼會來到這裡?」塔羅塔問道。
「為了我的妹妹,櫻。五年前,她不知道被誰詛咒,一旦被吻了額頭,就會變身成另一個人的性格,並伴隨著巨大的災難,讓她的壽命也跟隨著變身而縮短。」
「你說的這個,我曉得。」
「你知道?」零織暢的眼底閃爍出異樣驚喜的光芒。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五年前噬爵來到這裡,我父王要求他找到第十三塊水晶骨頭的時候,他提出了一個逆天的條件。」
「嗯,是什麼?」
「在聖池裡還住著一群鮫人,他們與我們命運相連。鮫人的壽命在萬年之上。他們擁有比世界上任何物種都要美貌千萬倍的樣子,這是神賜予他們的天賦,同時,神也賜予了他們脆弱不堪的生命,沒有強大的足以自保的能力。」
「所以,儘管鮫人再完美,也只能墮落到人群最低等,成為任人魚肉的對象。於是,他們當中有一些鮫人便開始學習幻術。保護他們的族人,也保護他們自己。果然,幻術讓他們獲得了自己的地位。不再被販賣,被凌/辱。」
「鮫人幻術師中就數冰魄靈力最高,是鮫人中的佼佼者。」塔羅塔繼續說道:「五年前,噬爵提出,讓身為鮫人幻術師的冰魄詛咒一個人。」
「詛咒他,一旦與異性/接觸就會變身白鼠,十七歲那年會遇到雙瞳的少女,在他與那少女眼神交匯的瞬間,至此後千年,他將永不再呼吸。冰魄推算過那人的命格,那人的生命關乎著他們整個國家命脈,他的壽命是一千年。詛咒他一千年不再醒來,就等於毀滅了那個國家。」
「那時,他已經十七歲。但噬爵卻讓冰魄回到他出生之時,詛咒他一生!」
「那,有辦法解除咒語嗎?」
「知道為什麼說是逆天嗎?因為這詛咒不僅對被詛咒的人傷害極大,還對施行詛咒者有十倍以上的反噬作用。如果找不到第十三塊水晶骨頭,冰魄萬年的壽命就會迅速老去。因為找不到水晶骨頭,末日之時大家也都是會毀滅的,而因磁場南北極倒轉引起的鮫人大批量死亡讓他痛心疾首,所以,冰魄同意鋌而走險。」
「那後來呢?」
「結果,那天,是另一名幻術師飛小舞下了這個詛咒,飛小舞與冰魄相伴千年,是他唯一的摯友,但能力卻不及冰魄。沒有想到詛咒的反噬比想像中更加厲害,他當即吐血,將死之時,姍姍來遲的冰魄為飛小舞續命,並帶著他,不知所蹤。」
塔羅塔至今還記得當時的情景,鮫人淚落滿地,一顆又一顆珍珠之間,冰魄抱著飛小舞仰天長嘯。那震撼的畫面,就算再過千年她都不會忘記。
「不知所蹤!」
「也許是為飛小舞尋找續命的辦法吧。他們兩個人一起生活了一千年,雖然都沒有為彼此變身,但是情義卻是不容忽視的。在冰魄離開之前曾見過噬爵,卻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
「也就是說,櫻的詛咒鮫人幻術師可能會有辦法解開,但現在卻又無法找到那些鮫人嗎?」剛剛燃起的希望又一次被澆熄了,零織暢的眼底落滿了失落。
「不要擔心。」塔羅塔說:「天亮之後,我們想辦法走出這裡,我帶你去找鮫人幻術師,或許會有些收穫。」
「嗯,謝謝你。」他真切地感激道。
塔羅塔只是淡淡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放在心上。
零織暢是那種沒有十成的把握絕對不會輕舉妄動的人,從他近日所做的每一件事裡都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然而,他卻為了妹妹,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隻身來到這裡。可見那個妹妹在他心中的地位如何不可撼動。
也正是這樣,塔羅塔對零織暢的好感更多了一些。這樣重情重義的人,對萍水相逢的人都能施以恩德的人,第一個,讓她相信絕對不會棄她而去的人。
「阿嚏……」塔羅塔想著想著,突然打了個噴嚏。
「你著涼了。」零織暢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走到塔羅塔的身邊。她本能地躲開,但他的手背依然溫柔地落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你等一下,我去找些乾草來。」他這樣說道。
好聞的清香飄進她的鼻翼,感覺他要離開,她本能地伸手,抓住了他修長的大手,「別丟下我一個人。」她這樣說,聲音卻輕得無法分辨。只覺得一股溫熱的感覺從他的手心傳進了她的。彷彿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她又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急忙放開了他。
「哪裡不舒服嗎?」他俯身,這樣問她。
他似乎真的沒有聽到她說了什麼,她侷促地低下頭,臉頰瞬間紅透。
居然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嚴重些。零織暢連忙將自己的指尖搭在她的脈搏上。
唔,怎麼回事?
這脈搏跳動的頻率快的異乎尋常,難道是心臟出了什麼問題?
剛想著,塔羅塔便突然撲到了他的身上,被突如其來的重量驚嚇了一下,零織暢突然緊繃了身體,愣愣站在原地。
她的雙手交纏著抱住他,臉頰貼近他的心口,這次她聽清楚了,他強有力的心跳也在不自覺地加快。
「塔塔?」他低聲喚她,溫柔如同流水一般漾進她的耳際。
「嗯?」她也輕輕地回應,抱得他更緊一些。
他輕輕撫了撫她的頭,她墨色的長髮掠過他的鼻翼,彷彿有一股清香繞過了他的指尖,他說:「我就在這裡,哪裡都不會去。」
她的心口頓時湧出一陣莫名感動,微微酸,濃濃甜。
他反手,將她鎖在了自己的懷裡。
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漾出一層美麗的暈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