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由你。」老頭轉過身去,拄著枴杖慢慢朝前走去,邊走邊用深沉蒼老的聲音說道:「他常常站在墓碑前,手裡拿著一塊繡著葵花的藍色手帕發呆,嘴裡叫著奕離這個名字,還常常自言自語說『奕離啊,你怎麼不來看看我』……呵呵……唉,你可終於來了,莫二公子也該瞑目了——」
「繡著葵花的藍色手帕——」奕離面如土灰,倒退了兩步,險些兒暈倒。
簫羽忙扶住她道:「奕離,此話不可信。」
「不——」奕離緩緩回過神來,說道:「那手帕是我繡的,君言下葬的時候,是我親手把那手帕放在他的棺木裡的。」
「啊!」如玉嚇得抓緊了簫羽的手臂,驚恐萬狀的四周張望一圈,說道:「簫羽,我們趕緊走罷,趕快離開這兒,這個地方好嚇人啊。」
吉兒也覺頭皮發麻,渾身汗毛都直豎了起來。
簫羽道:「此事頗為蹊蹺,其中定然有詐。」
「哥哥在懷疑什麼?」
「我不相信這世上有鬼,如果說真有人看見了莫公子的話,解釋只有兩個,一個是莫公子沒死,一個是有人故意搞怪作祟。」
奕離道:「君言離開人世的時候我在場,他死後三日才下的葬,下葬時我也一路為他送行,蓋棺木時,我親手把那繡著葵花的藍色手帕放在他身邊,親眼看著他下葬的,若說他還活著,那怎麼可能?若是有人假扮他出來嚇人的話,那此人又是什麼目的呢?」
簫羽道:「揭開棺木便可知道真假了。」
奕離道:「不可,開棺驗屍絕對不行,我們不能對君言不敬。其實只要找到這個裝神弄鬼的人,便能真相大白。」
如玉越聽越怕,道:「我可不想見鬼,簫羽,咱們回去吧,這個地方陰森森的好可怕呀。」
吉兒卻笑道:「我倒覺得這事有趣兒,公主這麼膽小,當初便不該跟公子出來。」
如玉怒道:「你這丫頭沒尊沒卑的,敢跟本公主不敬,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吉兒沖如玉吐吐舌頭,回道:「吉兒賤命一條,怕你何來?」
簫羽靜靜地看著莫君言墳墓,說道:「吉兒,不許貧嘴。奕離,不論他是人是鬼,今天這麼多人,他也不會出現的,不如今天咱們先回去,明天再來。」
「也好。」奕離也知此事強求不來,說道:「那咱們便先回去吧。」轉身向莫君言墳墓拜了拜,一行人便朝山下走去。
走到半途,簫羽忽然勒住了馬,道:「紀元、張誠,你們護送公主回客棧,吉兒,你也回去。」
吉兒道:「公子,你不回去麼?」
簫羽神秘一笑,道:「我和奕離回去看看。」
吉兒會意,笑道:「原來公子使詐,可是吉兒也想去看看呢?」
「你不怕麼?」
「不怕。」
「也好,奕離,吉兒,咱們去看看他的真面目吧!」
奕離道:「好吧,全聽哥哥的。」
簫羽道:「紀元、張誠,你二人護送公主回客棧,不得有任何閃失。」
陳紀元、張誠領了命,便請如玉公主下山。
如玉雖想與簫羽共處,但想到他們去捉鬼,哪裡還敢跟去,說道:「那簫公子你小心。」
「放心。」簫羽淡然一笑,讓陳紀元和張誠先帶公主回去,見他三人去得遠了,這才帶奕離和吉兒返回莫家墓地。
三人來到墓地,遠遠地找了處低窪處藏了起來。在這裡只要一抬頭便能清楚的看見莫君言的墳。
三人在這裡一等便是大半個時辰過去了,此時天色已晚,黑壓壓的罩著大地,視物已經模糊了。
奕離心中有些不安,如果這世上真有鬼魂,如果莫君言的鬼魂真的會出現,那麼他會不會因為自己用這樣愚蠢的方法見他而不高興,也或者要怎樣面對他……
吉兒從背上取下一個小包裹,攤在地上一邊打開一邊說道:「公子,小姐,你們一定餓了吧,我這裡帶了些餅子。」
簫羽笑道:「你總是想得周全。」伸手抓住起兩個餅,遞一個給奕離,說道:「吉兒,你也吃!」便自吃了起來。
「嗯。」吉兒笑盈盈的吃著餅,道:「也不知今天晚上能不能見到莫公子。小姐,這個莫公子對小姐這般好,如果,如果他沒死,你會嫁給他嗎?」
奕離嗔道:「小丫頭,不許胡說。」
「可是他那麼喜歡小姐,且家勢顯赫,與小姐也算是良配。」
「我一直當他像哥哥一樣。」
「小姐心裡難道只有大鬍子麼?可是,他,皇上賜婚他都敢拒絕,還一走了之,這不是讓小姐難堪麼?」
「我並不覺得難堪,他有他的生活,他不喜歡塵世的喧囂,視名利如糞土,豪放不羈,其實,如果他肯接受官職,那反倒不像他了。」
「那麼小姐今後有什算呢?」
奕離頹然搖頭,道:「他開心我便開心了,在不在一起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奕離此生不嫁他人便是了。」一頓,淡淡一笑道:「其實心裡有他陪著也就不孤獨了。」
簫羽心中隱隱作痛,輕聲重複道:「對,心裡有她陪著就不孤獨了。」想到的卻是初識奕離時的情景,如今早已仿若隔世,雖然奕離近在咫尺,但他卻永遠的失去了她——
忽聽得不遠處傳來「啪」的一聲響,響聲雖輕,但三個人都同時聽到了。
簫羽探身朝聲音傳來之處看去,只見一個灰黑色的身影在一棵樹下一晃不見。
簫羽不及多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那黑影消失之處撲去。但大樹上上下下找了個遍卻不見人影,不禁納悶,難道真是見鬼了不成?
吉兒和奕離也趕了過去,奕離見四周無人,不禁悲愴,道:「一定是君言,君言,你為何躲著奕離呢?不管你是人是鬼,都請你出來見我一面好麼?君言,君言……」
想到那守墓地的老者說常常見到莫君言的鬼魂,不禁悲從中來,說道:「人死後真有靈魂嗎?君言,如果有的話,你能出來見見我嗎?你放心,奕離不會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