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紅眼見著攔不住,又聽主子如此說,也不敢喊人攔著,只得眼睜睜見著主子換好宮衣,又將頭髮重新梳成一條大辮子,從一個紙包裡抖出些黃色粉末抹在臉上,偷偷走了出去,貼著牆邊溜出宮門。
歡顏一路低頭快走,路上倒是遇上了幾撥人,因了只穿著無品的宮女宮衣,也無人發現這就是顏貴妃娘娘。
好在沒遇上主子級別的,否則一眼就會被瞧出來。直到過了東西六宮的地界兒,歡顏方才抬頭喘了會兒氣,站下歇了歇腳。
儲秀宮的南面有個花園子,叫做擷芳園。眼下正是午後小眠起身出來散心的時候兒,秀女們除了這個園子與儲秀宮中,是不得去往他處的。
看著這個園子,歡顏心中沉思,想必會有些秀女在園子中嬉戲玩耍吧。
於是邁開腳步進了園子。歡顏找了個樹蔭處先站下,抬起臉來未等四處觀望,旁邊不遠處走過兩位姑娘,看來是一主一僕的樣子。
歡顏連忙垂頭轉身欲躲,只聽一個聲音喊道:「那是哪裡來的奴才,見到我家小姐為何不施禮?」
歡顏收回抬起的腿腳,迎著那聲音抬起了頭。只見發話的是個十四五歲的丫頭,身後站著一個女子,模樣俊俏身材纖細。
「哦?被我喊下了你還發呆,為何不來見過我家小姐?」那丫頭模樣的問道。
歡顏站直了身子,「姑娘這話說的,奴婢是個奴婢不假,可你家小姐也不是奴婢的主子,緣何讓奴婢上前施禮?」
那丫頭未曾想到歡顏如此回答,欺身上前道:「你也知道你是個奴婢?我家小姐既過了復選,便是等著做娘娘的貴人,受你一禮有何不對?」
歡顏用餘光瞄了那小姐一眼,只見她不但不阻攔自己的丫頭撒野,還彷彿沒聽見兩人說得什麼。
歡顏心下暗笑,怎麼儘是些狗肚子裡裝不了二兩酥油的主兒?就這模樣,這為人,還想做主子娘娘?
「姑娘此言差矣,你忘了還有殿選一關。據奴婢的主子說,殿選是四人一撥兒,當初與她一起殿選的另外三個,都被撂了牌子呢,你怎麼就肯定你家小姐不會被撂了牌子,能留下做了娘娘?」歡顏調笑道。
歡顏本性並不是個惹事生非的,可是既然是出來找樂子,這樣的主僕又被自己遇上了,為何不捉弄一番?自己心裡舒坦了才是真的。
歡顏在前世時,曾經穿上性感的小禮服一個人去泡吧。看著是搖著手中的紅酒杯百無聊賴,卻在暗中觀察著吧裡的每一個人。
若是遇上哪個男人過來與她搭訕,歡顏統統都會俯在過來的男人耳旁說句話。那些男人立刻如同踩了狗屎,麻溜兒就閃了。
歡顏趴在人家耳旁說:「真對不起,我是個拉拉。」見著那些男人滿面驚愕避之不及的樣子,她就會在心中哈哈大笑。
如今,這不是又來了。打扮成一個普通宮女的樣子,來引那些按捺不住想躍龍門的上鉤。歡顏心中一直認為,若是不拿奴才當人看的人,不值得看重。
再加上這女子如此的膚淺,那迫不及待的慾望,那放縱丫頭的勁頭兒,令人一眼望去就暴露無遺。
這樣兒的,不留也罷。若等留下了隨便抓個小錯收拾了,歡顏還嫌髒了手,也降了身份。
唉,估計哪一撥兒秀女裡也不乏這樣的人在。若都是這樣的,過兩天的殿選,皇后德妃與自己,還就能省了些心思。歡顏心中不由感歎道。
那丫頭聽歡顏這麼說,自家小姐有可能會被撂了牌子,不由得怒道,「我家小姐本是大家閨秀,豈容你一個奴才看輕?你這個奴才該死,竟敢詛咒我家小姐!」
歡顏見那小姐站在這丫頭身後遞過無數眼刀,嘴唇蠕動了一番卻未說話,想必是家人臨來前交待了,或者是不屑於與奴才一般見識吧。
那眼刀若是能殺人,自己肯定會死得很難看,歡顏心中嘀咕著。
歡顏才不管那些,眼下只想激怒這小姐自己看看熱鬧,嘴下怎能留情,於是笑著問道:「咱們先不論別人,只論那正二品以上的娘娘們。中宮皇后娘娘是當朝宰相的女兒,永禧宮顏貴妃是一品國公家的女兒。」
「永和宮德妃娘娘是二品戶部尚書的女兒,永安宮李昭容娘娘也是一品國公家的女兒。不知你家小姐是哪家大臣的女兒啊?就這麼肯定便能做上娘娘?」
那丫頭聞言張口結舌,只得偏頭向自家小姐求助。只見那小姐快步走上前來,眼見著那手指馬上就要戳在自己的鼻子上,歡顏連忙往後退了兩步,嬉笑的等那小姐開口。
「你這個下賤的奴才,說起娘娘們如數家珍,自己不也就是個奴才命?本小姐就與你比,總好過你這個奴才!」那小姐氣得滿臉通紅聲音尖細難聽無比。
歡顏依舊不饒,笑著說:「奴婢剛剛還當姑娘想與幾位娘娘比個高下,怎麼如今卻屈尊和奴婢比了起來?姑娘這不是自降身份麼?」
「奴才終歸是奴才,怎們能和貴人們相提並論呢?姑娘可折殺了奴婢了。」
「姑娘莫不是不知道,殿選還要聽過聲音的?奴婢聽著,姑娘的聲音可不大好聽呢,到得那日可莫如此說話了,當心被撂了牌子。」
只見那小姐見自己落進歡顏的套兒裡,竟不覺上趕得將自己與她比了起來,又被指責嗓音難聽,不由得惱羞成怒,當下掄圓了胳膊,「你這個該死的奴婢,敢戲弄本小姐,看我不打死你這個不長眼的。」
歡顏練了這麼多年瑜伽,身體的柔韌性與力量都比一般女孩兒要好上許多,只見她一閃身,一把抓住揮過的手臂,再輕輕往一旁一送,順勢推了那亮給自己的後背一把,那小姐立刻踉蹌了幾步栽進丫頭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