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屈無措的凝視著他透著怒氣的目光,輕聲道:「我……我只是想幫你…」
「我說過我不需要別人的施捨,包括你」漓江的神情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冰冷蕭瑟,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利劍直刺她心頭「你知道你這樣有多可愛多蠢麼?」
霏桃緊緊咬著唇,眼底蓄起了淺淺的淚水「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難道我說錯了麼?」
「我只是不忍心看你夜夜受疼痛折磨,難道這也錯了麼?」
「這是我的事,不須旁人關心」他淡淡別過頭去,長廊裡,冷風拂過,吹在他臉上,辨不出悲喜。
霏桃怔住了,許久,低下頭自嘲的笑了,他們之間什麼到底算什麼呢,或許什麼都不算,是不是在他眼中自己永遠都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路人,那些短暫的快樂就像是他衣袖上沾的泥土,隨便一拂,便可以決然拋棄。
她賭氣的咬起唇,將臉扭向另一邊沉默著,只有胸脯因激動和氣憤而起伏激烈。不知道他們僵持了多久,寂靜的長廊上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一個穿著青色道袍的少年走過來,朗聲道:「師姐,師父請你和漓江公子去沁心齋」
金色的陽光在葉尖上緩緩流淌著,桃花紛紛揚揚的掉落下來,砸落在潮濕的泥土上,軟綿綿的滑倒了,擁抱著大地留下最後的親吻。一個紫衣女子站在紛飛的桃花中,長長的青絲與桃花在空中纏綿的交織著,女子的容顏很美,美的絕塵,美的清冷,她的眸子像掛在黑絲絨天空中的圓月,染著迷離的雲煙,又像飄在秦淮河上的琴聲,空靈而哀怨。似乎沒有一樣東西可以被她看見,又似乎她已看透了一切。
女子看著漸漸走近的那一抹青衫,唇邊綻放出絕美的笑容,但那雙寂寞空靈的眸子卻溢滿了恨意,銘心刻骨的恨意。
鳳兮游在她面前站定,靜靜的注視著她,晶瑩似雪的眸子淡淡的訴說著無言的思念和懊悔。」錦瑟……quot;他喚她,聲音漂浮中帶著顫抖,彷彿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在夢中。她只是站在桃花林中衝他無聲的冷笑「看來你沒有我想的那麼懦弱,還敢回來」
「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鳳兮游仿若沒看到她眼中濃濃的恨意,目光疼惜而溫柔。
藍衣女子抽出手中的劍,指向他的喉嚨,神色冷然道「我已經在信裡寫的很清楚,我是來殺你不是來和你敘舊的!」
他苦笑著凝望著她,俊美無雙的臉上憂鬱而平靜,半響,他垂下華貴如鹿茸般的睫毛,淡淡道「瑟兒,你真的一次機會也不肯給我麼?」
「不」她冷冷的吐出一個字,劍光閃爍向他刺去,他安靜的閉上眼睛,安靜得如同一個熟睡的孩童,血順著銀色的劍身滴淌而下,染紅了劍身上刻畫的鴛,一滴血珠流入它的眼睛,在陽光下熠熠閃爍著金光,彷彿是鑲在它眼角旁的紅寶石。
鳳兮游微笑著看著她,看著她絕美哀怨的眸子在一瞬間幻化出的無以附加的痛苦,露出如白玉蘭般寧靜清雅的笑容,輕聲安慰道「沒關係,我不痛」
他的臉色漸漸蒼白,血濺落在地上,染紅了她的長裙。他注視著她的眸子卻依舊如秋水般溫柔清澈,長長的睫毛在金光下閃爍著華麗的光彩。
即使她目光依舊冰冷的讓人心寒,但他依舊對她安靜的淺笑,明媚而憂傷,我將性命一併交給你,你可開心?你可原諒我曾經犯下的錯?
她絕美的容顏在他的視線裡漸漸模糊,在他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彷彿看到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從她冰冷的眼角綿延而下。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凝視著昏倒在地上的男子,空靈淒美的眸子雲霧瀰漫,半響,轉身緩緩消失在升起的白霧中。
漓溪穿著海棠色的長裙立在窗欞前,出神的看著日暮下嫵媚妖嬈的紫籐蘿,鮮艷嬌嫩的淡紫色的花瓣在高大的樹幹上如瀑布般一傾而下,柔美而空靈,像流淌在深林中的淺紫色溪水。
婢女玲兒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銀盤,恭敬的站在一邊柔聲道:「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漓溪回頭衝她淺淺一笑。
「小姐嘗嘗宮主命人快馬加鞭從巴蜀送回來的龍眼吧,只用了兩天的路程,還很新鮮呢」玲兒巧笑著道「快馬加鞭……送回給我吃?」漓溪遲疑著看著銀盤中飽滿圓潤,色澤鮮亮的龍眼,清柔的眸中有著受寵若驚的惶惑。
「是呀,聽說龍眼可補氣血,抵卸風寒,又稱長壽果,是巴蜀之地有名的特產。宮主為了保證它新鮮,跑死了三匹快馬」玲兒向門外張望了一下,神秘的壓低聲音「小姐,我聽刑房的人說藍刁被宮主罰了二百記鞭子,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
漓溪怔了怔,目光有些驚詫「他打了她二百記鞭子……他為何這麼做?」
玲兒抿著嘴笑了,因為她年紀小,漓溪脾氣柔弱,對她也很好,故而說話毫無遮攔」小姐,你在裝什麼糊塗?宮主這樣做當然是為了替你報仇了」
「為我?」她笑了,笑容中帶了些苦澀「我何德何能,值得他為我做那麼多?」
玲兒看著她抑鬱的神色,也不禁收斂了笑容,翠眉輕蹙「這的確是有點奇怪,我還從未見過宮主對小姐這般好……」
「宮主有沒有說何時回來?」
玲兒歪頭思索了片刻,搖搖頭「這倒沒說,恐怕還要過一陣子……」
漓溪眉宇間閃過一絲悵然的失落,蓮步輕移。海棠色的裙擺柔柔掃過朱紅色的門欄。「小姐,你要去哪?這些龍眼還沒有吃呢?」玲兒不解的喚道漓溪的步伐微頓了一下,回首看了一眼龍眼,淡然道:「龍眼回來再吃,我想去花園走走,你不必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