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后 下部 只要美色
    而眼前俊美朗傲的王子,為何要提前告知自己呢?是一絲絲的愧疚呢?還是試探?是再普通不過的傳達消息呢?還是有意幫助自己?

     然而,為何他幽沉的言語中,深埋著一種深深的失落,掩藏著一種刻意壓制的深濃情緒?是自己直覺錯誤,還是他內心中的真實感覺?難道……有可能嗎?無論如何,都要試探一下。

     「是嗎?謝謝王子相告。」她的嗓音攜帶了濃重的驚怕與哽咽之氣,忽而,似乎天旋地轉一般,她抬手輕輕捂額,柔弱的身子輕輕的晃了兩晃,彷彿搖曳生姿的紫紅花瓣,搖搖欲墜。

     未藍天見狀,及時地伸手扶住她的雙肩,語氣驚慌:「你覺得怎麼樣?是不是又受涼了?」

     「我沒事!」她的聲音細細的,淡如清風;感覺到雙肩上厚實的手掌倏然驚怕地抽離,她心中已有計較,稍稍穩了穩身子。

     不過,還不夠!

     她迷離地看著王子,微瞇雙眸,目光魅惑,軟軟地開口道:「讓王子見笑了!」

     她柔弱如柳地歪斜了身子,向地上倒去……心中苦澀地輕笑,何時,自己也變得這般輕浮,竟耍弄這些伎倆來勾引男子,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

     果不其然,未藍天攬住了她的身軀,手臂簌簌發抖,關切地叫道:「閼氏……閼氏……」

     楊娃娃心中一片清明,緊閉雙眼,不聞不問。只覺他的胸膛也是如此溫暖,跟禺疆的暖懷一樣,強壯、厚實,然而,飄忽而出的體味卻不一樣,禺疆是粗獷的、霸道的,未藍天是溫和的、沉重的。想到禺疆,她的心猛烈地撞擊著,疼得抽氣。她想跟他說,對不起,我不是要背叛你,我只是……可是,他聽不到……

     未藍天橫抱起虛軟的人兒,大跨步奔進內室,把她放靠在床上,轉身倒了一杯溫水,讓她喝下,見她幽幽轉醒,方才鬆了一口氣,繃緊的臉皮瞬時鬆懈,凝重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靨。

     他的臉上仍是關切,眼底歉意的光,凝落在她飄忽的眼睫上,柔潤道:「感覺還好嗎?我喚醫官過來瞧瞧吧,你等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王子,不用了!」楊娃娃輕輕地、急急地喚住他,輕眨的眸中水意氾濫,搖漾有光,「我已經好多了,謝謝王子!」

     她心情雀躍,卻只能不動聲色,不能讓他看出端倪。試探很成功,未藍天對待自己是比較特別的,至少是真意關心自己的。這一點,正好可以利用,如果可以引他深入,欲罷不能,那不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嗎?說不定,兩敗俱傷呢,而自己,坐收漁人之利,呵呵……

     未藍天坐在床沿,看她微有異樣,婉轉低眸,暗暗垂睫,瑩亮的淚珠將落未落,淒楚的模樣,讓人頓生惻隱之心,於是詢問道:「怎麼了?閼氏有何難處,不妨直說,未藍天能做到的,必定幫你完成。」

     「謝謝王子盛意!即使王子有心,恐怕……也無法幫我什麼……」楊娃娃淒然地一笑,淚珠潸然滾落,玉婉的臉龐,粼粼光華,楚楚零落,勾人心神搖晃,「我終究是擺脫不了飄零的命運,一輩子,也就如此了,這裡,或者,那裡,其實,哪裡都一樣,不變的是,我永遠是俘虜,任人擺佈,任人掠奪。」

     未藍天驚凝了棕褐色的眸子:「閼氏……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娃娃楚楚地看著他,梨花帶雨,誠懇道:「王子,我要謝謝你,謝謝你把我帶出草原,帶出匈奴。」

     未藍天略有一怔,銳利地盯著她,疑惑道:「此話怎講?」

     「王子可聞得東邊的一些邦國?秦國,趙國,燕國。」楊娃娃迷濛的眼眸,疏冷地一扯,盪開一抹輕笑,幽幽的目光、彷彿回到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我本是燕國深雪公主,如今的燕王便是我同父異母的王兄。五年前,我出宮遊玩,路途上碰到幾個凶悍的匈奴人,他們見我稍有姿色,便把我擄到漠北草原的一個部落,獻給部落的酋長。於是,我便成為酋長的閼氏,生下一男一女,後來,酋長成為漠南匈奴的大單于,一直到前些日子,才陰錯陽差地離開匈奴。」

     敘說的同時,絲絲的苦味漫過她的心尖,苦澀的疼,讓她情不自禁的淚雨滂沱。她想她的禺疆,好想好想,想她的頭曼和瞳瞳,那種刻骨的想念,鞭打著她的心口,讓她緩不過氣來。

     未藍天似乎不太相信她極力編織的故事,但見她平靜之下的淚落如雨,不由得動容,眉眼緊澀,猶疑道:「原來閼氏是燕國公主,未藍天真是始料不及……不過,我聽聞,單于與閼氏情深愛重,單于為了你,寧願得罪各部首領,也不願再娶閼氏。」

     楊娃娃早就料想到他會如此一問,不慌不忙道:「沒錯,單于對我很好,我不知道他愛不愛我,我只知道他不會放我離開匈奴。還在寒漠部落的時候,我逃跑過兩次,單于擔心我再次逃跑,命人時刻看著我。五年來,我始終找不到機會逃出匈奴,只能被迫地曲意逢迎,假裝喜歡他、死心塌地地待在匈奴。」

     「原來是這麼回事!」未藍天似乎有點相信了,一雙深邃的銳眼探究著她,眼底的色澤陰沉了幾分。

     楊娃娃漠然以對,轉離了視線,淚水再次悄然滑落:「王子一定不會相信……罷了,相信與否,又有何意義?我只歎上天的作弄與不公平,為何讓我吃盡苦頭?從匈奴到月氏,只不過是從一個火坑,到另一個火坑而已,單于只要我的美色,月氏王也是如此,從來都不是從心底憐惜我。」

     她太佩服自己了,居然可以如此逼真地演繹。只是委屈了禺疆,呵,讓他當了一回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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