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喜歡——他嗎?」短短的五個字,說出來卻是如此的艱難。他的聲音,在顫抖;他的內心,驚濤拍岸一樣,翻湧騰躍。
楊娃娃一怔,喜歡?呵呵,真是太好笑了!如此殘暴的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會喜歡?如此瘋狂的佔有,怎麼可能會接受?她只是難過,難過得心裡疼痛,難過——自己為什麼會遇上他?
淚水,不自覺地滑落。
呼衍揭兒一驚,非常後悔說出這個愚蠢的問題。他的心,抽痛不止,不由自主地抬起黝黑的右手,拇指輕輕地摩挲著她細膩的臉蛋,抹開悲傷的淚水,抹開她糾結的難過。接著,攬住她的細腰,微一用勁,擁她入懷。
她一動不動,順從地任憑他把自己攬進懷裡。
溫熱的體溫讓她覺得溫暖而舒適,一瞬間,內心的萬般委屈和無助,如洪水決堤,奔湧不息。她大聲哭出來,就像小女孩一樣將鬱結的壓抑統統釋放出來,暢快淋漓。
也許是他寬厚的肩膀,也許是陌生的盛年男子的氣息,總之,她哭得很豪爽。
他的衣服,濕了一大片,她非常不好意思,抬起頭,抽噎著,吸吸鼻子:「對不起……」
「傻瓜!」他爽朗地笑著,神采飛揚,寵溺地看著她,眸光深沉,「跟我走,好麼?」
……黛紫色的暮靄,沉沉地籠罩著草原,凝重得令人遍體生寒。接近於藍黑色的天空,虛浮著一彎細細的銀鉤——月亮出奇的小,而薄,而輕盈,白如寒霜,慘淡無色。
暮色四合中,一個威猛的身影,遠遠地站著,呆呆地凝望著前方樹下的一男一女。
他已經站立很長時間了,從那個男子抬起右手撫摸著她的臉頰,開始。他的雙腿已經毫無知覺,垂落的手掌,裸露在冷風中,一分一分地透著寒意,錐心刺骨。
冷風從指尖飛掠而過,就像刀鋒劃過,絲絲抽痛,痛到了心尖。
他看見她哭了,在別的男人懷裡忘情的哭泣,而不是自己。從來,在他的面前,她都是堅強的,冷靜的,火爆的……可是,他寧願在她哭泣的時候把她抱在懷中,在她悲傷的時候吻干她的淚水……他很難過,很自責,也很無助。
他看見呼衍揭兒試圖強吻她,兩隻手臂摟住她的腰肢,熱切地尋找著她的甜美;然而,她的雙手撐開了兩人的距離,激烈地扭動著腦袋,極力掙脫他的懷抱。
怒火燎原,從胸腔升騰而起,蔓延到黑亮的眼眸,到顫抖的拳頭。如果她沒有反抗,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宰了呼衍揭兒。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任何男人都不能碰她一根毫毛。
最終,呼衍揭兒沒有強迫她,大手攀在她細弱的肩膀上,輕吻著她的額頭。他跨上駿馬,疾馳而去,消失在稀薄的夜色中。她望向他消失的方向,靜立片刻,接著,拔馬回營,白衣飄飄,飛揚的衣擺,彷彿一隻白色的飛鳥,宛若一片潔白的飛雪,融入漆黑的夜霧。
這天晚上,禺疆什麼都沒說,她也什麼都沒說。各懷心事,同床異夢。
不同於以往,兩人背向而臥,暗黑的氛圍中,兀自睜大眼睛,俱無睡意。青銅油燈在濃密的黑暗中清幽地燃燒著,搖曳的火苗子,好像遺世獨立的清傲女子,外表冷艷,內心火熱。昏黃的燈光蜿蜒著滲透了黑暗,因為這縷縷的光芒,營帳中的沉睡顯出些許生機。
楊娃娃思忖著他的怪異與一反常態,過去的一個月,即使兩人相敬如賓、沉默冷淡,他也會溫柔而強硬地抱著自己入睡,然而今晚,為何他突然變得如此冷漠與疏遠。
她有一些不習慣,但更多的是對異常情況的敏感與疑慮,直覺告訴她,今晚上的氣氛很詭異,似乎蘊藏著躁動的危險。
禺疆一再地強迫自己入睡,然而,腦海中不斷地閃現心愛的女人和呼衍揭兒情意繾綣的畫面,以及她緘默的作賊心態。她的神情依舊淡漠,卻神清氣爽,眉梢舒展,微露喜悅之色。他知道,這都是因為呼衍揭兒,霎時,他胸腔裡的溫度降至冰點。
見到呼衍揭兒,她就那麼開心嗎?她喜歡他?甚至,她愛的人,就是他?不——
他覺得胸腔裡疼痛得難受,止不住的抽氣;好像狂風暴雨突然而降,閃電雷鳴肆虐大地,在天地間隆隆作響、瘋狂叫囂。一瞬間,他的胸口爆炸開來,燒燬僅存的理智……
他翻身躍起,扯掉蓋在她身上的氈毯,覆蓋住她的身軀,迅速地壓制住她;俯下頭,張開血盆大口,獅子叼住獵物一樣,咬住不放,流連於脖頸、香肩、臉頰、嘴唇……
她越躲避,狂烈的怒氣越洶湧;她越反抗,瘋狂的侵略越猛烈。
搞突然襲擊,或者,制服她,對於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混蛋!放開我!」楊娃娃尖叫著,淒厲的聲音,劃破靜謐的黑夜,顯得悲壯。
一個月以來,他不再侵犯她,今晚上他為什麼如此反常?他終於忍受不了,還是受到什麼刺激了?哦,對了,他知道呼衍揭兒來過了?他什麼都看到了?
她震驚,而且極度地憤怒,一邊閃避著他洶湧的熱情,一邊急速運轉著腦袋瓜。他媽的混蛋!不能再讓他得逞了,她拼盡全身力量,劇烈地扭動著身軀,即使非常艱難,她也要逃離魔爪。
突然,一陣眩暈湧上腦袋,澎湃的氣勢轟得她懵懵的,仿若茫茫的原野,空曠遼闊;意識漸漸的、漸漸的模糊,眼睛很累,很疲倦,好想沉入夢鄉,再也不要醒來。
世界歸於清明……
突覺她的一動不動,和死寂的反應,他悚然一驚,怒火瞬時熄滅,激情急速地消失、無影無蹤。顫抖著手,他拍打著她的臉頰,可是,沒有任何反應。他心慌極了,非常無措地把她抱起來,一聲聲地呼喚著她,聲音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