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就像是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軟綿綿的,冷嗖嗖的,任憑別人的擺佈。
他狂熱地吼叫,獅子嚎叫一樣,是盛怒,也是悲嚎;是驚慌,也是沉痛……
只是虛驚一場,她懷孕了!
禺疆的心情,一夜之間大起大落,從地獄衝上雲端;狂喜與激動衝擊著他,讓他幾乎發狂。那種將為人父的喜悅,三十年來,他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是那樣的感動和飄然,充滿了希望,充滿了擁有的渴望。
而且,是心愛的女人孕育的孩子,更加珍貴。
與此同時,楊娃娃卻陷入了茫然的境地。這個激動人心的消息,把她打蒙了,好像被雷電劈中似的,她的身體和心臟,生生扯裂,一分為二:要,還是,不要?
她很想很想生養一個精緻、可愛的小女孩,可是,不是在這個時代、這片草原。
但是,寶寶是無辜的,從誕生的那個時刻開始,他就擁有生的權力;而如果把寶寶生下來,她就有了牽掛,就不再義無反顧,她會捨不得的呵!
痛下殺手,她狠不下心;生下來,她不甘心。那麼,該怎麼辦?
三天,她的內心撕扯、交戰了整整三天,仍然毫無所獲。
真兒看著她苦惱、心焦氣躁的樣子,覺得非常不可思議。懷孕是喜事,姑娘為什麼這麼不開心呢?還一副愁眉苦臉的神情。真兒善解人意地說:「姑娘,現在離天黑還早,要不要到外面走動走動呢?」
酋長給她下命令了,她必須照顧好姑娘,姑娘和肚子裡的寶寶要好好的,如果有什麼差池,後果不是她能承擔的。
楊娃娃知道,接下來的日子,真兒將會如履薄冰,稍有不慎,真兒的小命就會因為自己而遭到牽連。只要是她身邊的人,都是他要挾她的籌碼,或許,真該一刀捅死他,一了百了,自己也可以解脫了。
她歪頭想了一下,眸光流轉:「好吧!」
兩人緩緩步行,走過一座座氈帳。部民們紛紛側目,點頭行禮,對於這個酋長沒有過門的美麗閼氏,他們充滿了好奇與尊敬。
楊娃娃突然想起了一個人,自從回到寒漠部落就沒有見到的美麗女子,舞孃霓可。
她邊走邊說道:「真兒,霓可呢?她在哪裡?」
「她——她——我也不太清楚!」真兒吞吞吐吐的,明顯的是在敷衍和搪塞。
她頓住腳步,轉身看著真兒,目光溫柔而又嚴厲,撫慰著她的緊張情緒:「你說吧,不會有人知道是你說的!」
真兒深吸一口氣,堅定道:「自從姑娘來到我們部落以後,酋長就不再理會霓可了。這次,酋長因為姑娘的離開而鬧出很多事情,大夥兒就都知道,酋長不會再要霓可了。姑娘不知道,很多人喜歡霓可呢,只是——霓可是酋長的女人,大夥兒都不敢想,現在,酋長不要她了,大夥兒當然都……我聽說,這幾天,霓可瘋了,只會傻傻地笑,看見男人就笑得很開心。我聽人家說,她懷了一個孩子,不過,四天前,一個老婆婆給她熬了一碗湯,孩子沒有了,好像也挺可憐的!」
又是一個悲劇人物、悲慘下場!她聽得心驚膽顫,心臟抽得厲害,因為自己的存在,霓可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為什麼?為什麼跟她有過關聯的人,都沒有好下場?這麼說,她不能待在禺疆身邊,不能留在草原。繼續留下來,一定會有更多的人受到牽連。
那麼,怎麼離開呢?
她看向遠方,草原向遠處延展,遼闊著迤邐而去,無邊無際;孤單的大鳥,自由地翱翔,分外壯闊。窮盡處,藍到極致的長空,蒼遠莽莽——那是一片廣闊的天地。
美眸輕輕瞇起,從烏黑的瞳仁深處,升起冷冷的笑意。怎麼對付他,她已經有了答案!
——
龍湖。暮風吹起兩個女子的長髮和衣袂,風中漂浮著一股淡淡的清香,熏人欲醉。
楊娃娃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歉然道:」對不起……」
「你跟我道歉?不必了!道歉有用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可憐的女人了!」霓可遲疑了一下,以平靜的嗓音,說出尖銳的話語,「沒錯,因為你的到來,酋長終於不要我了,不過,說實話,即使沒有你,酋長的心中,始終都不會有霓可這個女子!」
見她驚訝地看著自己,霓可掃了她一眼,淡淡的眸光亦是自傲的,「你很奇怪吧!那天,你跟我說那番話,我知道你是在騙我,但是我假裝不知道,因為,我知道你想逃走。以我對酋長的瞭解,酋長一旦知道你要逃走,他就會在大怒之下殺了你!」
楊娃娃早就應該想到,霓可不是那麼單純的女子,「所以,你把我給你的東西,交給酋長了?但是,酋長,為什麼沒有殺我?」
「酋長……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又怎麼會殺她呢?難道你不知道嗎?」
再次聽到旁人的證實,楊娃娃禁不住心旌搖蕩:每個人都說,他喜歡她,愛她,可是,為什麼她感受到的,卻是他的傷害呢?「是嗎?即使他愛我,又能怎麼樣?我情願他不愛我!」
這次,輪到霓可震驚了,她媚麗的杏眼狐疑地研究著眼前奇特的女人:「到現在,你仍然不愛酋長嗎?為什麼?酋長對你那麼好……」
楊娃娃冷淒地一笑:「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再說,他愛我,我就一定要愛他嗎?」
霓可的杏眼,愈發璀璨:「那麼,你還想著離開?」
「也許吧,我也不知道!」楊娃娃的眉心輕輕蹙起,回頭問道,「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霓可的臉色亦是哀婉,嗓音是虛浮的,有氣無力的:「我還能怎麼樣?」
如果,楊娃娃擁有霓可的自由,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