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玖走後沒多久,從門口傳來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來客人了?我走到門口,輕輕拉開門。
正想告訴來人屋子主人不在,一隻拿著禮帽的手伸進屋裡,接著飄入的是一個沉穩安定的聲音,又見面了,雪兒。
艾迪摘下禮帽,微微欠了個身。
我激動地按著門後的把手往前推,想要把他杜絕在外。
還有一道縫隙的時候,禮帽豎著插了進來,緊接著抓著帽子的手伸了進來,那雙手卡在門縫間,趁我一晃神,用力推開大門,整個身子斜著掠了進來。
客廳內陽光明媚,來人步伐沉穩優雅,像是位在這時代已少有的紳士。
我看見那人心情卻異常糟糕。「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不是你把我請進來的嗎?」艾迪神色不變,穩穩地說著話,走到沙發旁,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我請他進來,明明是要趕他出去的好不好,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厚的,簡直到了恬不知恥,顛倒是非的程度。
「不是你嗎?」艾迪微揚黑眸,十指交叉著置於下巴下,微彎著身子,這平常的動作做來依舊緩慢優雅。
「你先打開了門,然後我就進來了。如果你不想讓我進來,為什麼不把我推出去?」
我是推門想把你攔在門外,但到後來推不動了。
但和這種人講道理純粹是浪費口舌。
我索性開門見山。
「說吧,你今天來要幹什麼?」
「考察情況。」他四下環顧一圈,似乎是很滿意:看來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在,我的禮物也不用送出去了。
說罷指指口袋,解釋道:鑰匙扣。
我吐血,原來他是想藉著送鑰匙扣的借口過來找我,不過他要蒙騙的人不在,這個小禮物也不必浪費了。
我也不想跟他多費口舌,耐著性子放平聲音道:真實目的呢?
停了一下,他鬆開支在下巴處的十指,緩聲道:玖的決定,出來了嗎?
「他已經答應我不加入翼了,至於會不會這麼做,那要看以後了。」吐出這句話,我頓覺輕鬆了許多。
「哦?」他捏起拇指和食指,輕放在唇邊,斜著眼珠懷疑地看著我。
那明顯挑高的嗓音又挑起了我的神經。
「那我怎麼看見他和伍拉一同出門了?他們下午不是有一場排練嗎?」
翼樂隊下午的排練我也是剛才才從葉玖口中聽說的。他是怎麼知道的?
「既然你知道的那麼多,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該做的事情我都做了,要他還不聽,那我也沒辦法。」
「那好,那我就等著你開導的結果。」他緩緩起身扣上了禮帽。
「如果不是我所想要的,那麼抱歉,我可能還會來麻煩你一次。」走到門口時,他揚起了手中的鑰匙扣微笑道:「順便把這個送給你。」
「嗨,我回來了——」銀色亮光在眼前晃過。
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他身後應該還有一個人吧。
奇怪的是抬頭仔細一看,除了那個紅毛的傢伙,再無他人。
「咦,伍拉呢?」
「在排練呢~」葉玖撕著床頭櫃上的衛生紙,自在地踢踢腿兒。
「那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是聽從你的建議,決定放棄加入翼了嗎?」
他拿著紙巾擦過嘴角,動作裡有刻意的閃躲。
我偏頭仔細往他臉上看。
「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葉玖用手擋住嘴巴,扭著頭不在意地揮著手。
沒什麼怎麼會不讓我看。
我湊過去拿開他的手。他不在意地撇撇嘴,唇角上站著猩紅的血漬。低頭一看,那紙巾上面也沾了小片的血紅。
範圍不大,但也很刺目。
「沒關係。」他閉起眼晃晃腦袋。「伍拉的事情我給解決了,你猜我找了誰去頂替我?」
「誰呀?」這麼短時間內為一個搖滾樂隊找個主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劉意啊——」他表情誇張地咧著嘴,樂得不得了。
他?我眼前浮現出一個瘦高彎曲頂著一頭雜發的蝦米樣,他行嗎?他不是個警察嗎?
「那小子可以啊,以前在外面混時就喜歡亂吼,晚上在路上不知嚇跑了多少人。」他得意洋洋地說著,誇耀著自己的豐功偉績:這樣也算是物盡其能吧。
不過就那副樣子往那兒一站,說是玩搖滾的確實比當警察靠譜。
「開心了吧?怎麼樣,犒勞犒勞我吧?」葉玖轉悠到我面前邪笑。
誰知道他又會想出什麼歪點子?反正他那腦子裡裝的東西我永遠不會理解。
「怎麼犒勞?」
「一起去跳舞吧!按我喜歡的打扮。」
什麼叫他喜歡的打扮?不會也是搖滾風格的服飾吧?那我可穿不出去。
轉瞬他就出了屋門,一會兒提了個帶子進來。
「看看吧——」
揚手將帶子扔到床上,葉玖抱臂站在門口,笑得像個偷了雞的黃鼠狼。
按捺著心裡的擔憂,伸手慢慢將袋子裡衣服拉出一角,在看到衣服的那一剎那,心底暗鬆了一口氣。還好,是件白裙子。
不過就是裙子有點短(距離膝蓋還有6、7厘米的長度),上面沒法遮住肩膀(吊帶的)。但這跟街上大群不良青年身上那些奇裝異服相比還不算太離譜。
心裡暗暗吸了一口氣,就放大膽一些吧,反正這個世界也蠻開放的。
可是,可是——
吊帶裙拿出來之後,袋子裡剩下的東西是什麼?!
誰能告訴我,那裝在塑料袋中,透明的黑色物品是什麼?!
哇呀,黑絲襪!
天,他不是要讓我穿這個吧?這也太超出我的承受力太多了吧了!
長絲襪,扔到一旁。我一萬個不願意地擺著頭:穿這個裙子可以,穿絲襪——門都沒有!
葉玖不開心了,滿臉都是陰謀沒有得逞的不快:穿上那個才有效果,你懂不懂~
竟然還用疑問的語氣,我就是不懂,不懂就不應該瞎做。那我就不穿了,怎麼著?
「哎——」某人重重歎口氣,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單手按著牆壁搖頭。
「你真是太沒意思了!」
看他那副沉重的樣子,我以為他會醞釀出什麼有意義的話。結果就說出來這麼一句沒意義沒涵養的破話,還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我怒,想給他一個暴栗,不知為何,手揚起來,最後時刻卻怎麼也發作不起來。
「哎,算了,還是答應你吧。」
「是嗎?」葉玖雙眸中齊齊迸發出銀亮亮的光,欣喜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