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閒的站在銀龍面前,雲曄隨意的站姿卻有著說不出的高貴和優雅。他漫不經心地說著,銀色眸子淡然悠遠,完全不以為忤。
撇了撇嘴,銀龍帶有幾分挫敗和不甘地收斂了邪惡的眼神。
[獸類裡沒有我看得上的!]
銀龍將目標重新打在人類身上。
星雲流轉,鏡面變換,銀龍眼睛一亮,視線集中在鏡像裡抱著血色妖刀的男子身上。
……無論是靈魂波動,還是生命磁場,契合度都非常的高!
「有認主的妖刀幫助,即使是你全盛時期要戰勝他,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在目前,你受天譴影響,實力只剩下不足三成的時候……如果你一定要他的話,我可以出手助你。」
銀龍聞言點了點頭,目光從鏡面收回落在沉睡的凌非身上,神色有些複雜。
當初,為了拯救雲曄的性命,銀龍逆天發動了「紫極天祭」,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肉體湮滅,卻失去了轉生的資格,只剩下真靈在天地間飄蕩。
被強行束縛在異形,非但不能恢復人形,連開口說話的能力都被剝奪了。
承受如此恐怖的懲罰,去做損己利人的事情,這本不是銀龍的行事風格。
銀龍堵上一切,也只是為了在凌非的心中留下永恆的烙印。
金銀色的眸子裡流露幾分自嘲的黯然,銀龍望著星雲鏡面裡血色妖刀的主人搖了搖頭。
這的確是很適合銀龍的奪舍對象,用來附體重生能獲得最小的排異反應。只是……
「奪舍凌非的『侍翼』,的確要三思而後行。」
銀色的眼瞳裡,氤氳著不明的情緒。
雲曄明白銀龍的顧慮和擔憂,他們都知道溫潤淡雅的凌非,同樣有決絕狠辣的一面。
就好像凌非深知銀龍發動「紫極天祭」,會有可怕的天譴,卻在銀龍主動提出的時候,毫不猶豫應答了。
凌非不輕易下決定,決定了,便一往無前,再不回頭。
不管從前銀龍如何地傷害凌非本人,凌非都可以漠視,但是,當她庇護愛戴的人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她的逆鱗被觸犯,她可以化身最無情的人。
銀龍永遠不會忘記——發動「紫極天祭」之前,凌非抿著嘴,神情淡漠而涼薄。
「我不知道你付出的代價最後會有多大,但是,既然是你自願的,那麼,哪怕,後果是你會形神俱滅,我也只會支持,不會反對。」
那時候,既然凌非最初的目的,就是衝著銀龍的性命而來的,那麼,她早就做好了他最終可能會灰飛煙滅的心理準備。之後,不管發生什麼,她都不會心軟了。
容情不動手,動手不容情。
凌非的原則就是那樣決絕的帶著幾分天真的殘忍。
金銀色的眸子在凌非身上流連了一會兒,銀龍有了主意。
將星雲鏡收起來,銀龍決定了什麼似得一身輕鬆地將真靈遁入了凌非體內。
雲曄按了按眉心,猜到了銀龍打得什麼念頭。
「把目前的這副爛攤子直接交給凌非,讓凌非自己去解決嗎?倒也的確是聰明的想法。」
……你會怎麼做呢?
雲曄的目光落在凌非面上,有些期待——
凌非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彷彿睡去了這段日子所有的勞累和煩勞。
耳邊傳來輕柔而舒緩的琴聲,如母親慈祥的輕撫,又如情兒在耳邊呢喃,輕輕地撫慰的人的神經,令人不知不覺的迷失其中,想要跟隨著那縹緲而空靈的聲音,直到永遠。
一股無比的滿足感充斥著全身,四肢百胲舒暢至極,彷彿從骨頭裡透出的溫暖感覺,讓凌非懶洋洋地睜開眼睛。
長而卷的睫毛在一陣輕微顫動後徐徐揚起,觸目所及是一連串彎彎曲曲,七扭八歪的奇怪文字,呈漩渦的形狀遍佈了整個室頂,四周散發著瑩瑩光輝的牆壁也佈滿了密密麻麻形狀不規則的符號。
……這是哪裡?
凌非坐起身來,還沒來得及理清思緒,就被手裡的奇怪觸感驚了一下。
……涼涼的、滑滑的、竹子粗細……
……蛇……
凌非本能地手一掠,掐住那「蛇」的七寸。
「嗷……」那「蛇」委屈的叫了一聲,眼睛裡還閃著水光。
……委屈?
凌非的手一抖,幾乎將那「蛇」扔出去,那「蛇」見機很快,尾巴一甩就纏住了凌非的手腕,然後,小腦袋一下一下地蹭著凌非的手,帶著幾分討好的親暱。
「君父……」
軟軟嫩嫩的童音,驚的凌非差點跳起來。
她絕對沒有聽錯,那童音,是從這「蛇」的嘴裡吐出來的!
……什麼怪物?
……會說人話也就罷了,居然還叫她『君父』!
……等等。君、父?『父』?!
凌非很沒形象的在自己身上上下各摸了一把。
……還好。
……上面該凸的本錢還在,下面也沒有多出什麼「小鳥兒」之類的。
【嘻嘻。】
【呵呵。】
【哈哈。】
空曠的殿堂裡傳來各色的笑聲,凌非這次鎮定了不少。
奇怪的事情多了,見怪不怪了。
仔細分辨,笑聲是從殿堂裡的浮雕出來的,那些人形的浮雕蕩漾著一層層光芒的漣漪,就好像某人笑的肩膀亂抖、身體亂顫。
笑聲越來越響亮,然後,兩個巨大的六芒星陣從屋頂、地面分別亮起,整個殿堂剎那變得星光璀璨。
一個接一個的人形浮雕,活了!
「參見尊上!」
活了的人形浮雕給凌非見禮。
凌非注意到他們的額頭都有繁複的星宿圖紋。
「……這裡是『星耀之地』,你們是負責守護的『天衛』?」
凌非已經回過神來。原本讓她摸不著頭腦的亂七八糟的符號,現在她也能看懂了。
「這是怎麼回事?」
凌非習慣性地想按按眉心,抬起手的時候,手腕上的那奇怪的「蛇」討巧地蹭了蹭她的臉頰。
星耀之地,除了凌非,也只有天罡進得來。
這「蛇」,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凌非困惑的眨眼,片刻後,就一臉呆愣。
好吧,既然浮雕都能活了,那一條「蛇」變成一個娃娃,也沒什麼好驚奇的了。
只是……
「君父……」
由「蛇」變成的娃娃吊在凌非身上,小腦袋在凌非懷裡拱來拱去。
凌非把小娃娃的臉捧起來,皺著眉端詳。
龍眉、尖耳、直挺的鼻,典型是龍寒暝的翻版。純潔無暇的黑眼睛,紅艷艷可愛的櫻桃小嘴兒,卻又像極了凌非。
長到腳踝的銀髮縈繞在小娃娃光溜溜的身子上,凌非撫著小娃娃背脊上顯眼的龍圖騰,聞著小娃娃身上淡淡的龍涎香,脫口而出的話語讓一眾天衛幾乎又『死』了過去。
「我和龍的兒子?那他有靈人血脈,能轉化就不奇怪了。可是……我沒有孕育的記憶,嗯,我的身體也沒有生養過的跡象……這個小鬼又叫我『君父』?難不成這小鬼是龍寒暝生的?所以,龍寒暝是這小鬼的『娘』?」
凌非探查了自己的脈象,又捧著小娃娃的臉研究半天,越想越覺得「事實如此」。
「據說血統越純淨的靈人孕育花費的時間越長。真難以想像,不知道龍挺著個大肚子是什麼樣子? 」
歪著腦袋,凌非一臉無邪的好奇。
「噗——」
天衛們個個臉紅脖子粗,肩膀可疑地抖動不停。
小娃娃似乎是害羞了,腦袋使勁地往凌非懷裡鑽,尖尖的耳朵一片紅潤。
凌非還在那裡胡思亂想,天衛們的腦海裡同時響起了一聲氣惱的冷哼。
面面相覷之後,天衛們覺得還是不要牽扯進這些主子們的事情裡為好,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地迅速轉化回了浮雕。
等凌非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周圍一片沉寂,而那個小娃娃埋在她的胸前,小嘴巴和小手著實不老實。
「……嗯,龍兒啊,我是你的『君父』,沒有奶給你吃……」
凌非隨口就給小娃娃起了個小名。
才把龍兒的腦袋從胸前挖出來,凌非就對著那水氣氤氳的眼睛手足無措。
龍兒扁著嘴,一副隨時準備大哭的樣子。
凌非歎口氣。
「……好吧。雖然沒有奶,你喜歡含著,就含著吧……還有你的小爪子……嗯,倒是家學淵源,小色鬼一個,頗有乃『母』風範……哎呀,該死,不許咬……我這就去給你找吃的……」
一手抱著龍兒,一手結出印訣,凌非從「星耀之地」穿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