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早就落了下去,就連絢麗的晚霞也消散在天幕中,余暉一分一分變淡。
空中升起了一彎新月,貓爪兒似的,斜斜地掛在天邊。
月光稀疏,星光慘淡,但是凌非還是能清晰地看清面前的人影。
一方面,是她的功力大進,感官更加的敏銳;另一方面,凌非得到了暗帝穹夜的一個瞳仁,她的眼睛有一只是重瞳,重瞳在黑暗中視力毫無影響;更何況,當凌非的天瞳覺醒,她是金眸的時候,她同樣是能夜視的。諸般因素作用下,凌非的視力在黑暗中,也如白晝一般。
“這麼討厭我嗎?可是,我們誰也擺脫不了誰呢。”
龍寒暝的音色低沉幽深。
月光如纖細的水流般縈繞著他,絲絲灑下,在他周身形成一層銀白色微光。長衣窄袖,金扣束腕,飛天雲水紋襯繡五爪袞龍,九旒冕冠束發,玉帶纏腰,清冷倨傲,令人不敢仰視。
“你又想干什麼?”
將心中的慌亂壓下,凌非以一種冷靜到極致的眼光默默凝視著眼前突兀出現的男人。
“干什麼?”龍寒暝的唇邊生出一絲浸滿了酸澀淒楚的苦笑,“我在你身上留了烙印,所以,無論你在哪裡,我都找得到。你給了我血咒,我……”
凌非眨了眨眼。
那時候的血咒,還沒有畫完,就被龍寒暝打碎了,應該是失敗了的,難道不是?
四目相對,無聲對峙,時光仿佛已經凝固。
龍寒暝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將凌非攬了過來,將凌非牢牢固定在他的雙臂中,隨即俯身下來。
凌非掙了一下,掙不動,怒道:“龍寒暝,你干什麼?”
龍寒暝抬起凌非的下頜,端詳許久,眉目裡有著熠熠的光芒。
未等凌非回神,他的唇已經貼覆了下來,冰冰的,涼涼的。他的吻,以雷霆萬鈞的氣勢狠狠落下來,帶著讓凌非驚恐的瘋狂侵略、霸氣占有。
凌非的手用力地想撐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卻叫龍寒暝的另一只手牢牢箍住了腰,掙扎不出半分力氣。
唇齒之間滿是男人霸道猛烈的氣息,凌非的身體僵了,腦袋裡的運作機制全部停擺,茫然地任他為所欲為。
龍寒暝終於放開凌非時,她已喘不過氣,嘶啞地呼吸,肺部窒悶發痛,腦中昏眩。
“我要的,就是這個。”
龍寒暝的嘴角噙著冷酷的笑,笑中有著嗜血的殘酷。
凌非穩了穩心神,驀然抬頭看他,明眸透澈,如一泓冰冽的秋水,清冷如斯。
“龍寒暝,如果你在發|情,那麼以你的身份地位,有的是人供你發洩;況且,以你的條件,願意自薦枕席的女人,多的是。我是比你弱小,但我也有我的驕傲和尊嚴,我不是那種讓人肆意戲玩輕薄的女人!”
龍寒暝怔了一怔,鉗制凌非手臂的手驀然收緊,嘴角露出幾許玩味。
“你當然不是任人欺負欺凌的女子!我只小瞧了你一次,就給了我永生難忘的教訓。我又怎敢輕薄你?”
不敢?
那麼,這家伙剛剛的舉動又如何解釋?
凌非暗暗翻了個白眼。
“是你畫了那個血咒,你就必須承擔那個血咒帶來的後果!”
龍寒暝在凌非耳畔咬牙切齒地低笑。
血咒?
她只對他弄過一次血咒,但是,那血咒根本沒畫完,就被他打碎了,應該沒有效用的,不是嗎?
凌非只覺得腦袋裡一團漿糊,困惑填滿腦海。
呼——呼——
龍寒暝的呼吸越來越粗重,濃重地像要把凌非淹沒。
凌非用力掙扎,可躲不開男人的鉗制。
男人的唇又覆了下來,像烙鐵般灼熱,強行撬開凌非緊咬的牙關,舌尖一點一點的掃過凌非嘴中的每個地方,啃咬著她的毅力,不許她逃避。
凌非能感覺到有無形的氣流從她的唇齒中流轉到了龍寒暝的體內……
頭腦發昏,身體的力氣一點點流失,凌非只覺得龍寒暝身上的雄性氣息讓她慌亂。
本能的掙扎,尖利的指甲猛然伸長,深深地刺進龍寒暝的身體。
龍寒暝冷誚,毫不在意身體的傷勢,只是更深地壓覆下來,霸道無比的吻住凌非,強迫她張大嘴。
牙齒噬咬著溫熱的唇壁,火熱的舌翻攪著,糾纏著,唇舌間極盡輾轉掠奪之事,似要吞噬她般,粗暴而殘忍,凶猛炙燙無比……
不知道誰的牙齒弄破了誰的嘴唇,鹹腥盈滿唇齒……
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他的吻在她身上纏繞。
曖昧纏綿。
本該是唯美的畫面,凌非卻只覺得冰冷的羞恥,森然的屈辱。
身體不由自主地戰栗顫抖,
無法抑制的發冷,
仿佛是身在冰天雪地,
從身冷到心。
“該死的!真想吃了你!”龍寒暝的目光灼熱而狂亂,一雙眼睛如欲噴火。
凌非喘息著,一雙眼睛卻冷靜到極點,蒼白冷淡的星光落到她的眸底,光芒令人不忍卒看。龍寒暝下意識地避開了凌非的眼睛。
“你要殺我,要辱我,都由得你。反正,現在我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由你這把刀俎擺弄。”凌非冷然道,“不過是交|媾,如果你想要這皮囊,我給你!”
舔了舔帶血的嘴唇,凌非有一種豁出去的決然。
挫敗、神傷、絕望、悲傷、慘痛。
種種復雜情緒交織在龍寒暝金銀色的眸子中,卻只是一閃而逝。
“你以為是我想……”
低沉的嗓音居然咬牙切齒。
無可奈何地被輕薄的分明是凌非,一臉迫不得已的屈辱憋屈的,卻是眼前的男人。
凌非有些惘然。
男人仿佛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的神情很快變得冷峻平靜。
“那時候,你沒有畫完的血咒,是哪一個?”
龍寒暝折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兩個繁復的圖案。
凌非仔細地觀察半天,才發現兩個圖案,只有最後的幾筆有些微的不同。
她用腳尖點了點其中的一個圖案,輕聲說:“我想畫的是這個,書上說,這是專門用來對付靈人的,血統越純的靈人,越容易中招。”
“這個麼?馭靈咒!”龍寒暝冷笑,眼中戾氣與殺意一閃而過。
那時候,凌非畫了一半的血咒,其實是雅人發明的“馭靈咒”。
靈人擁有異形,他們能轉換成其他形態。
這個咒語的惡毒之處,就在於它能強迫靈人永遠保持在異形,而無法恢復人形。
據說,當年某個雅人的帝王,就用這樣的咒語,將一個靈人的王,變成了他們王國的守護獸。
靈人的力量遠比雅人強大,所以,雅人強行對靈人實行血咒,往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用全身的血液施放的咒語,即使施咒的人本身死亡,只要他的血脈尚存,被咒語加身的靈人就只能被控制操縱奴役。
因此,靈人對這樣的血咒恨之入骨。
“馭靈咒”並不是無法解除。
一種方法,就是讓擁有這種血脈的人完全斷絕,那麼“馭靈咒”就自然解除。另一種,則是由天罡對中咒的人施放“淨化祝福”,將咒力驅除。
本來,龍寒暝身為天罡,任何的咒術都是對他無用的,但是誰讓他在凌非身上留下了本源的烙印了呢。
凌非的體內貯存了龍寒暝的一絲本源,因此她很容易對他的力量形成共鳴。由凌非主導的咒術很容易進入龍寒暝的身體。所以,即使是不完整的血咒,也同樣發生了作用。
龍寒暝所中的血咒不完整,效用不全,卻也因為不完整而無法消除。
然而,真正折磨人的還在他處。
“馭靈咒”是從靈人的“情咒”轉化而來的。
兩個咒術的印結只在結束的部分有幾處差異。凌非的血咒,沒有畫完,也就是說,說不清是什麼樣的咒術。
“馭靈咒”和“情咒”的符咒非常相似,它們都會讓中咒的靈人,被迫保持在異形的狀態。
然而,它們也有不同的地方,“馭靈咒”只在乎中咒的人是否聽話、有用,為了讓中咒的人有力氣行動,施咒的一方,會主動送上祭品;“情咒”最終的目的卻是為了讓中咒的人,能動心、動情。
“情咒”本是靈人發明的。
傳說,某個靈人的女子愛上了一個男人,想盡法子,那個男人卻不為所動,對她毫不動心,甚至還對她的癡纏冷言冷語。那個女子一怒之下,對男人下了咒,那個男人將會保持在異形的狀態,無法恢復人形。除非那個男人愛上那個女子,咒語才會解除。
那個咒語,被人們稱為“情咒”。
中了“情咒”的人,會不受控制的轉化為異形,而且全身無力。
如果要恢復正常的行為能力,要恢復人形,就必須和施咒的人,有親密接觸,乃至肌膚相親。然而,這只是治標,如果要從根底上解除咒語,除非中咒的人,對施咒的人動心、動情。情之所鍾,“情咒”便自然解除。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凌非本意自然是想畫“馭靈咒”,然而,事實結果,卻成了介於“馭靈咒”和“情咒”之間的某個不完整的咒。
“馭靈咒”那種被奴役的感覺,讓龍寒暝憎恨著凌非;然而,“情咒”,卻又讓龍寒暝不由自主地想親近凌非。
錯亂的感覺,著實將龍寒暝折磨的很慘——
P。S:偶家凌不是那麼好欺負的,龍吃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