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每個人心底猶如壓著一塊磐石般,千金沉重!
送親的馬隊慢慢停下,夜風對安達微微揖禮說道:「外使,朕便就送到這吧!祝你們一路順風,平安抵達西涼汴都。」
「謝皇上!」安達大使抱拳回禮。
「皇兄……」夜箏已從車內走出,滿眼淚水,不捨地望著前方的南焰王宮。
夜風走上前,抱住了她,低低地說道:「箏兒,你生性直率刁蠻,以後要好好改改脾氣。」
夜箏抱著他,早就哭成了淚人兒。
夜風深眸凝著前方車簾,深深抑制住內心一股想掀開的衝動,握在夜箏肩膀上的手緊了又緊。
一個月了,除了有專門太監每日向他匯報杜如冰情況外,他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渴望,沒有去見他。
天知道,當聽到他三日三夜不吃不喝,形如槁木時,他幾乎有種想放棄一切,帶著他遠走高飛,避開所有傷害,只有他和他……
但,終究自己的靈魂深處還是冷酷的!
除了害怕太后繼續加害於他外,他深知身為帝王對一名男子奇異的眷戀,是為天下所不容,理智令他壓下心底這股癡狂的念想!
「你,好好保重!」夜風放開夜箏,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卻凝著那靜默的車簾,低聲說道。
突然一陣強風吹過,捲著沙塵,也揚起了車簾——
許是,風揚起動靜,杜如冰緩緩地抬起眸,玉玉婷婷的身姿,一襲青色面紗掩住了所有令人暇想的容顏,靜如秋水的瞳仁,那一室盈盈淚光比星辰更為明亮。
夜風怔愣了!
哥,隔了千年的光華,他已不是那個你了……
杜如冰眸光迷離,透過眼前的俊顏,彷彿看到了大哥那雙溫情的眸光,她淡淡地笑了!
那神若秋水,飄渺如嵐的笑容,成了夜風一生的痛!
和親的隊伍越走越遠……
不遠處山崖上,一道青色身影已經坐在馬上很久了,閃著寒光的青銅面具下,漆黑深邃的瞳仁充斥著複雜難言的情緒。
自那日與軒轅烈醉酒之後,強烈的不安與思念如洶潮般漫延至他內心的每一處角落。這種感覺來得突然,很猛烈!一向沉穩如磐石的心,被牽動了……
當接到「追影門」暗中派出追尋杜如冰「影子」的消息時,那一刻,腦子如被人猛然地捶擊般,一片空白!
心,是悔、是痛、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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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了驛站。
夜箏便命安達為杜如冰單獨準備一間房,並要人撤掉了屋子中所有的銅鏡,才親自扶著杜如冰走進房間。
公主這般優待一名宮奴,讓西涼外使分外驚詫,但終歸不敢說什麼。
「白大哥,你早些休息。有需要就敲下門,外面我已安排人隨時伺候你。」夜箏輕柔地說道。
杜如冰神色越發冷清,只是微微點點頭。
夜箏心隱隱作疼,拉住了她的手,眸光含著淚:「白大哥,是箏兒害了你。箏兒知道你一定不會原諒我的,但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箏兒對你的心不會變!」
杜如冰緩緩地抬起眸,靜美的眸無波無瀾,她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看著她,搖了搖頭。
她是想對夜箏說,她的心早已沒有了恨,卻也沒有了……愛。
夜箏以為杜如冰不原諒自己,淚叭叭直落,滴在杜如冰的手背上,濺起一朵朵炙燙的水花。
杜如冰覺得自己好累,不知是因為車馬勞頓了一天,還是心底深處……
她微微閉上雙眸。
夜箏抽噎著,放開她的手,捂著唇轉身走出了房門。
聽到門輕輕地合上,杜如冰才緩緩睜開,看著忽明忽暗的燭火,仿若是自己一顆黯淡無光的心,在黑暗的世界中著無力地掙扎著、掙扎著……
漸漸地,她覺得腦子一陣沉然,四肢漸漸地無力,好困……
窗門輕輕被推開,一道黑影輕盈地閃身而入!
他迅速地將已伏在桌上昏迷的杜如冰槓上肩,往窗門輕輕一躍,消失在夜色中,一切消無聲息……
樹林中,男子剛把杜如冰放至馬背,突然另一道青色影子快速掠過,只見一道寒光劍影,那名男子便應聲倒地!
燁宸快速躍上馬,小心翼翼地將杜如冰緊緊地摟進懷中,像呵護一件稀世珍寶似的,緊接著猛地加大韁繩,朝林中深處飛馳而去!
好冷……
杜如冰下意識地朝溫曖處鑽了鑽,雙手緊緊地抓牢住這唯一給身體帶來的暖意,生怕一鬆手,便墜入黑暗冰寒的深淵!
火花映著瓷玉般光潔的額頭,薄翼般的長睫顫動著,猶如一雙快破碎掙扎的蝶翼,令人憐惜不已!
燁宸深邃的眸,凝著懷中的人兒,一股末知的深情傾湧而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手輕輕撫上那層青紗,殺人於無形的手竟顫抖地歷害!
刀光劍影中,他山崩巋然不動的心,此刻被無限的恐懼深深籠罩……
指尖微微挑開,當黑澈如玉的眸底映出一張半顏殘破的臉時,他身上所有血液頃刻盡數倒流,雙眼倏然疼痛辛辣,驟然騰起濃濃水霧!
心,像被活生生扯裂,劇痛難耐!
他緊緊擁住懷中的人兒,目光一片痛楚悲然,青白的指骨劇烈顫抖著。
悔恨溢滿胸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璃兒,璃兒……是我,是我燁宸害了你,害了你啊!
他心底嘶啞地痛喊道!
「唔……」身子好痛!
杜如冰感覺自己身體快被一股力量捏碎了,痛意令她猛然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