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常遠沒有經歷過戰爭,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恐慌,晚上有時候會驚醒,老十的心情也很不好,大家都提著心過日子。
戰事並不好,節節的敗退,大哥也被臨時調回了兵部,畢竟是熟手。
我和常遠老是擔驚受怕的,老十不放心,從大哥那邊借來了前線傳來的消息。
他就像個播報員一樣給我們講:「閏八月,色楞、額倫特兩軍在喀喇河(即黑河)北岸會合準備搶先渡河佔領狼拉嶺。
不料準噶爾軍已派精兵據守河口,阻擋我軍渡河。
准軍自我軍入藏之日,即佯裝屢敗,誘敵深入,而以精兵埋伏在喀喇烏蘇嚴陣以待。
同時,准軍在喀喇河口與我軍對峙過程中,還分兵潛往我軍背後,堵截我軍餉道。
我軍遇準噶爾伏兵後,突圍不成,相持一月有餘,最後終因彈盡糧絕而全軍覆沒。」老十的手在抖,這是第二天呈給皇上的折子。
大哥拿著折子,不知道是不是要往上呈,皇上冷冷的看著他:「拿上來吧,朕看你們的表情已經能猜出個一二了。」
眉頭皺的越來越厲害,我的手心都出了汗了,我不敢想像這老爺子會怎麼樣,
突然他氣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手上一枚玉戒指愣生生斷了。
兄弟們誰也不敢出聲,皇上大怒,衝我們喊道:「說啊,有什麼計劃啊?一個一個的窩裡炸,到外面了讓人家打到全軍覆沒,有什麼本事?你們呢,說話。」
誰都不出聲,皇上看也說不出什麼了,把我留下後把所有的兄弟全都轟了出去,讓他們在外面侯旨。
見他們出去,皇阿瑪一下子垮了下來,我忙伸手扶住。
我把趙昌也支了出去,這小子連茶都沒長眼力架的給拿。
我過去端了杯茶給皇上,他接過後只是慢慢的喝著,也不出聲,我心裡更緊張了,老爺子這次受的打擊太大了吧,沒吃過這麼變態的敗仗呢吧。
「朕老了,不然朕會親征的,準噶爾打完西藏就要打中原了,他們的野心太大了。現在想想,這群兒子真的是沒有一個適合自己帶兵的啊。把老十三放出來,可是他那身體,實在不適合去西藏。還有誰啊?啊,現在想想要是敖拜在的話有多好,呵呵笑話啊,其實他真是一員猛將,可是他要還活著也帶不動兵了吧。這些兒子個個養尊處優,還有多少有當年朕早期那些武臣們的魄力。」
突然皇上自己不停的說著,好像要把話一次全說完一樣,而我在邊上腦子在飛快的轉著。
讓老十四出征,是從我口裡出來好,還是皇上嘴裡出來的好。
他看我不出聲,笑了:「承羽啊,被朕剛才那一通說給嚇到了吧?朕覺得你心裡早就知道是誰了吧,讓你家老十帶兵如何?」
嗯?我一驚抬頭看著他:「皇阿瑪,您讓老十帶兵?」
「怎麼?不行嗎?老十的能力朕心裡有數,朕其實不知道你不來的話,他會是什麼樣子,但是現在的他一定是一員幹將啊。」
「皇阿瑪,你是不是想知道我要說的是誰?這時候用激將法太不夠意思了吧,我誰都不想讓他們去,這次的仗您清楚的很,凶多吉少。」我說完後,發現他的目光暗了下來,都是兒子,讓誰去他都捨不得啊。
我們都沒有再說話,我接過茶杯坐在了一邊,都在盤算著自己的事情。
這時老十和老十四嗆嗆著就推門進來了,嚇我一跳。
「放肆,朕沒傳,誰讓你們進來的?趙昌,怎麼讓他們進來了。」老爺子怒了。
「主子啊,奴才攔不住啊。二位爺打了奴才啊。」這太監捂著臉在一邊哭。
他們兩個一起跪在了皇上前面,皇上揮揮手讓趙昌出去了。
「你們兩個要幹嗎?」我猛給他們眼色,老十一咬嘴唇看了我一眼:「皇阿瑪,兒臣願領命帶兵。」
老十四一聽這個也有點兒急:「皇阿瑪,兒臣也願領兵征西。」
這我倒沒有想到,爭房爭地爭銀子,還有爭著上前線的。
皇上看了看我,我沒有表情,他又看看這兩個兒子,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這麼多年,老十四一直在兵部,而且經常在綠營,豐台大營,甚至古北口也經常過去,用兵領兵他遠遠要好過老十,可是他畢竟不滿三十。
「你們都想去?」皇上深沉的問著他們。
「是」他們一起回答。
「這次去有可能就回不來了,特別是老十,朕是根本不可能讓承羽去的。你想過沒有?」皇上的語氣裡滿是試探。
「想過,兒臣也希望她能在家。」什麼?他就這麼扔下我去西藏?皇上也是一驚。
「為什麼?你一向不讓她離開你半步,甚至辦差都會帶著她,而現在,說不通吧。」皇上太驚訝了。
「回皇阿瑪,兒臣有信心活著回來,而且是大捷而歸。兒臣要讓她風風光光的。」他那一臉的自信讓我心裡一疼。
這個臭老十,自己做這種決定,他今天別回家,回去要他好看。
我狠狠的自己想著,皇上倒呵呵的笑開了:「那,老十四,你是怎麼想的?」
「回皇阿瑪,兒臣,兒臣有個自私的想法,在京裡八哥和四哥斗的也不是一兩年了,兒臣和八哥的關係一直不錯,四哥又是兒臣的親兄長,被放在了中間真的感覺很壓抑,兒臣這幾年一直在外練兵,也是想躲開這些事非。如今西藏的戰局,兒臣多少也有些避世之心,還望皇阿瑪成全。」
「哦,只是避開事非?這一去可是百萬兵權在手,有著一日,你一反手回來攻打京城登上大寶可都有可能啊。」皇h這是在試他嗎?
「兒臣並沒有這麼想過,兒臣只是想贏了這場仗,儲位未定,如果皇阿瑪覺得兒臣合適,給了兒臣,兒臣也願意擔當。」好圓滑的話啊,題全扔給了皇上。「哈哈哈哈,好樣的,老十四什麼時候有了如此的魄力?不過你這次去還是固山貝子的身份,不會給你加官進爵,一切看你從西藏回來了。如何啊?」
「那就是說讓兒臣去了?」十四弟臉上那不加掩飾的驚喜看在了我們的眼裡。
老十有些急:「皇阿瑪。」
「好了老十,這次就讓老十四去吧。他把自己說的這麼可憐,再不讓他去,他還不在京裡麻煩死咱們?上次不讓他跟塞外,他不是照樣偷偷跟了去?你們這幾個啊,都是一個脾氣,一根筋,認死理兒。好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老十四你也回去準備下吧,定下來日子,就直接走了,趙昌,去傳欽天監的來。」
趙昌在外面答了腔,而我也出去把別的兄弟都叫了進來。
皇上的神色明顯好了很多:「今天都不要回去了,在這兒吃吧。」看他那笑的放心的臉,感覺上也輕鬆了些。
小十八以上的兄弟全都在,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我後來問三哥,原來他們還等著皇阿瑪點將呢,八哥之前的全帶過兵,問題都不大,誰也沒有想到的是老十和老十四會爭。
席上皇上給我們每個人筆紙讓我們寫下四個字來形容人和天的關係,很多人寫的是人定勝天,四哥寫的是天定勝人,而我和老十卻不約而同的寫下安由天命。
皇上不解的看著我們,老十說:「別的兄弟還爭一下,不管是人勝還是天勝,我們連爭都不會爭的,老天決定我們如何,就如何了。」說的那叫一灑脫。
皇上大笑出聲,而我也因為和老十的默契很高興,所以決定把剛才他要扔下我的事情放到一邊了。
十月十二,皇上下旨,命皇十四子固山貝子愛新覺羅胤禎為撫遠大將軍,率軍緩藏。
這次對敵情有所瞭解皇上在京裡把兵員就分配好了,而胤禎是到了前線再具體指揮。
十六日,皇上命護軍都統吳世巴等率領第一路於十一月十五日起程,駐紮莊浪;副都統赫石亨等率領第二路於十一月二十九日起程,駐紮甘州。
這些日子都經過計算的,我是不懂,聽老十講,這樣子分散下兵力,讓敵軍算不準咱們到底有多少兵力。
而這期間,八哥,九弟他們沒少往老十四家走動,意思很明顯,這次皇上將這麼重要的戰事交給了老十四,儲位未定,而這次太子的位置應該是非十四弟莫屬了。
也不知道是誰放出話來說十四弟自己也說皇父年事已高,想著這太子也就是他的了。
當然說這話和傳這話的全都讓老十以各種名義關了起來,教育了一頓,這話哪能亂說。
我們也告訴十四弟不要擁兵自重,別忘了在皇阿瑪面前說的話,一切還是他決定。
十四弟也應了下來,一定要打贏了回來,而且要安全的回來。
十二月十二日,十四弟起程,皇上於太和殿前行頒給大將軍敕印儀式。
他帶的第三路軍駐紮在西寧。
二十六日,皇上又下令,十四弟的旗纛,用正黃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樣,這相當於是御駕親征,因為只有皇上才會用正黃旗。
可見皇阿瑪對這次戰事和老十四的重視。
而我在送老十四的時候特別也告訴他:「你記住,仗打完了,不要回來,除非是我的信,知道了嗎?」
他有些不明白,可是看我堅定的樣子,也就應下了,我希望他能聽我的話啊。
小十八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拉了拉我手:「哥,十四哥這次要去多久?他真的能當皇上嗎?」
聲音很小,很輕,常遠搭了他肩膀下:「要去很久吧,不管能不能當,都希望他能平安回來。」
變數之多已經不能讓我知道他是否能被四哥招回來了,就是被圈禁,我也不希望他客死他鄉。
老十摟住我,他看到了我的眼淚在不停的掉下來,十四弟,你要平安回來,我們會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