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今天開始就要在六部學著當差了,頭大啊,不過想到可以沒事兒出宮轉轉也不錯。
老十幫我整理著衣服和帽子,左右看看滿意了才帶我出去。
常遠跟在後面,我回頭看他時,看到他一臉的不高興,這個人很神秘,我留他在身邊是對是錯啊?
老十把我送到戶部大門口,不停的交待著好好跟著四哥學,不能給四哥添亂,不會的快問,這叫一個囑咐啊。
我看到四哥走到他背後做了一個收聲的手勢,然後猛的一拍他後背說:「叨叨完沒有?」嚇得他猛的回身,看是四哥便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了。
四哥也笑迷迷的說:「你快去老五那邊吧,別晚了,承羽我看著就行了,他要不聽話就直接打屁股。」
我下意識的用手去護屁股,但是我還沒犯錯呢啊,剛把手放開,就看到他們笑彎了腰去,呵呵,我尷尬的揉揉鼻子。
老十可以說是走的一步三回頭啊,四哥把手搭在我肩上往裡走去,邊走邊給我講些大概的東西,包括最近在戶口普查之類的事情。
看著那一冊冊的戶藉冊,我眼都綠了,四哥也看出我不喜歡看這些,給我找了些錢糧方面的,我一看頭更大了。
混混沉沉的過了一天,啥也沒學到,不過也沒惹亂子,老十說我混一天是一天的主兒。
就這樣子,我用了將近半年的時間在六部轉了一大圈,也見識到了這些兄弟們辦差時的樣子。
四哥辦事兒果決獨斷,只要他決定的事情就沒的商量了,不過他在決定前做的工作很詳細。
五哥可實在呢,待老十也好的不得了,可是在辦差的時候不是太變通,也好像聽老十說得罪了位待郎吧,反正我不在吏部待也就不多聽,多聽全是錯。
七哥是挺和氣的,誰也不得罪,但是總是沒有笑臉,很多人對他還是敬而遠之的。
內務府的八哥真的是圓滑到了極點,見人三分笑,是人就哈腰,完全沒有阿哥貝勒的架子,怪不得大家都喜歡他。
老十跟著五哥辦差,那叫一個火暴,五哥後面指揮,他在前面衝鋒,配合的倒是挺好,可是我還是很心疼老十,感覺他都累瘦了,奇怪的是有時候半夜醒來居然看不到他在床上。
九弟是最最無奈的,唉,說起來他也慘,本來禮部是份大肥差,喜喪迎送他全都能碰上些,可是他不但落不下什麼東西,還要往裡帖。
我第一次聽他訴苦的時候,真的是一點兒也不相信,可是看著他那鬱悶的臉,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十三弟坐在我對面,看著我拿筆在那兒劃來劃去,他快跟皇上去秋圍了,再回來就得十月了,走前跟我這兒說來說去想讓我也去,我沒答應。
他又開始搖我的胳膊了,我看著他說:「先停,寫不了字了,我這次真的不跟你們去了,我打算去禮部當差。這不,我在這兒寫改革計劃呢嗎?」
他拿起來大概看了看說:「改革什麼?原來不好嗎?而且你現在去也是先跟著學,過一段才能真正上手呢,九哥得跟著學了兩三個月呢。」
我一拍他頭說:「我是他哥,這些計劃先放著,等我適應了就會一項一項的改的,爭取在明年皇阿瑪的壽辰前改革好,這樣子我才能安心給他辦壽。」
他看著上面寫的問我:「這是什麼意思啊?布料裝箱,燈具裝箱,這些東西裝箱幹嗎?用完不是就扔掉了嗎?」
我拿回來看了看說:「這就是九弟往裡賠錢的主要原因,因為別人也都是你這種想法,所以才會形成惡性循環,不停的浪費。這得從根本解決才能讓九弟往回拿錢。」
這些禮部的官員知道皇上節省,接待或者是喜喪用費都報的低了些,特別是接待這塊是個大頭,來往清朝的外賓還不少
他們雖然低報,但他們手頭沒有把門的,從來都是高出,到最後錢往往就不夠了。
這時候報賬上去的九弟就得往裡面掂錢,他就是知道原因也是有苦說不出,因為一直是這樣子浪費的,長久就成了習慣。
九弟不想得罪這些大臣,真還得虧了宜妃娘娘家底子厚實,不然的話以九弟那一年千數來兩的俸銀,可真頂不住。
他跟在禮部當差快兩年了,居然帖進去了快三千兩的銀子了,裡外裡把工錢壓上還自己出錢,那時候的一品官的歲銀才一百八十兩,合著有好處他們佔,有虧就九弟頂了。
想著九弟跟我訴苦時候那委屈的樣子,我都覺得不忍心,這些當官的把我們全當冤大頭了啊?
十三弟聽我大概齊講完怎麼回事,就問我為什麼九弟不去找皇上說去。
我搖搖頭說:「你算啊,賬是過了九弟的手了的對吧?錢也過他的手,到最後不夠了,他去跟皇上說,你說皇上會怎麼想?好的頂多說是九弟賬沒算清,這不好的可就是貪污了啊。」
十三弟特鬱悶的往椅子上一坐說:「啊,官場黑暗啊,我不要去辦差了,太鬱悶了。不過也說明九哥的手段不行,你看八哥和四哥他們辦差,什麼時候吃過這啞巴虧啊。」
我想想也是,那我就幫幫他唄,那些錢我就是寧可吃了,也不想去補這個大洞啊,十三弟也覺得我這麼做在理。
老十當差回來,進屋看到十三弟臉色一沉,打從三哥的事情後,他看這些兄弟的時候都很冷淡,他的話就是這些全是養在身邊的老虎,我一天不和他在一起,他一天不放心。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我和三哥的事情,但是因為大家面上的變化不大,沒有人再提過什麼。
三哥打從那次後對我好像更熱心了些,老十總是不動聲色的把我們隔開,時間長了,大家也看著奇怪了,可是也就是看著奇怪沒人多說什麼。
老十接過中秋遞的茶,走到我身邊看我在寫什麼,十三弟看老十不說話也不去理他,自顧自的說了句:「哥,這次秋圍你真不去啊?我和十四弟都去,四哥也去的。」
我擺擺手說:「我打算用這一個月的時間惡補下功課,從零做起就要有所準備,不然會吃暗虧的。九弟不就是那個血淋淋的例子嗎?」
聽我說完這倆小的都愣愣的看著我,我看沒音就抬起頭看看他們,我笑著接著寫我的計劃,這毛筆字我寫的很慢,沒辦法,一筆一劃的來吧。
老十突然冒了一句出來:「難怪皇阿瑪會讓你去六部,而不是把你放在後宮養起來。你不去當差真的是浪費了。」
我回過頭笑著對他說:「我聽出來你誇我了,謝謝啊,呵呵,以後同朝為官還請十阿哥多多關照了。」說完還報拳給他行了行禮,他呵呵笑了起來。
十三弟怯怯的問我說:「哥,我就是隨口問問啊,你有沒有想過登基做皇上啊?」
我拿起筆在他眉心一點,一個黑點兒,呵呵,他也不去擦等著我的答案:「說沒有想過是假的,君臨天下的感覺多好?可是我更想做些實際的事情,畢竟夢會醒的,但是真正做過的事情是會留在歷史中的。我從寺裡回來已經有了這份覺悟。」
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一特光輝的形象,哈哈。
但是我看到老十他們眼裡都是很敬佩的目光,我很滿足於此,畢竟所做的努力得到了他們的肯定,我很開心。
我也讓他們對我說的話保密,我不想被有心之人聽到對我和他們都不利。
五天後四哥,十三弟十四弟和皇上前往熱河秋獮,我說不就是打獵嗎?皇上告訴我說,秋天的打獵叫獮,冬天的叫狩,講究還挺多。
皇上對我要去禮部倒好像早就知道一樣,我從他話裡好像也感覺到他知道九弟的事情,但是九弟一直沒說,他也不方便去問,畢竟這是九弟在辦差。
他很清楚禮部這塊大蛋糕一群分的人裡只有一個九弟,有些力小,不如加個我進去,那我當然也樂得如此了。
他說一個月後回來看我的成效如何,我沒有敢打保票一定可以溶入禮部,因為事事無絕對嘛。
九弟聽說我要去禮部的時候罵了好久我笨蛋什麼的,我當時上去就是一頓樣子式的海扁,外加在他臉上虛拍一頓後說:「敢說你哥哥是笨蛋,沒大沒小,該打。」
他無奈的笑著搖搖頭說:「唉,又來了個賠錢的。」常遠在一邊雙臂盤於胸前看著我們胡鬧,他倒笑的挺開心的。
一個月的時間,到皇上回來,說句實話,我什麼也沒做成。
這些當官的對我好像有所顧忌,處處迴避我,這我想到了,可是沒有想到這麼明顯。
我只好天天跟在他們背後,特別是這兩位滿漢尚書看到我更是彆扭,我的身份是阿哥,他們想躲著我又怕落口舌。
那幾個侍郎更扯,做賬背著我寫啊寫的,我其實特想告訴他們,你們當我面寫我也看不懂。
九弟看到這情況直想笑,他說他來的時候這些大臣都沒這樣子,是不是給我下馬威啊?
我聳聳肩說:「要給給唄,反正我現在來了,他們能轟我走嗎?一個月我天天看著心裡也有數了。」其實我心裡很沒底,我只覺得他們把我孤立了。
他笑著說:「哥,我聽幾個哥哥說,你去了他們那邊天天跟快睡著一樣,這邊倒看的清楚啊。」
我白他一眼說:「你就罵我吧,我聽出來你想說我學的慢。」九弟忙說不敢,呵呵我笑了起來,他才放下心去。
坐在禮部大堂上,遠遠的看著那些侍郎,元外郎跑前跑後的倒是挺忙,我的心情一點兒也不好。
禮部是我來清朝後接下的第一件自己辦的差事,我比九弟大,雖然他經驗多過我,可是不能指望他,隨手翻著桌上的行事歷之類的東西,腦子裡卻已經放空了,有時候放空才能再裝進來東西。
景仁宮裡,常遠拿起一本賬本,翻了翻說:「這群人夠能做的,這邊有好幾筆賬是重的啊。不過做的還不錯些,不太明顯。」
我倒有些門外漢的拿在手裡,他指給我看了看說:「你看這幾筆,前面這頁已經寫過了,後面翻過兩頁還有,這就是重賬,一般看賬的不會注意這些細節。賬上看報的其實並不像九阿哥說的是低賬,錢應該是跑外了吧。」
我看了看點點頭,把他拉到一邊坐下說:「你會的東西還真多,說吧你瞞了我多少?我想聽聽你還知道什麼?」
他笑迷迷的說:「沒瞞過你啊,我也就是原來在將軍府的時候看過這種賬,現在就告訴你了啊,你可是主子,我是奴才,我當然要幫你了。」
我疑惑的看著他說:「真的嗎?你可不要騙我,我最恨別人騙我了。」
他猛點頭說:「不會的,你騙我,我都不會騙你的。我幫你看賬好不好?」說著已經拿起一本賬看了起來。
我側頭看著他專心的眼神,他注意到我看他抬頭衝我笑笑又接著看,還輕輕的說:「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問,放心吧,機會到了我會告訴你的。」人家都這麼說了,我還問什麼?
看著眼前這些賬本,想到有人幫我了,感覺好了不少。
那些當官的塞了這十幾二十本的賬本來說是讓我過目,原因是我比九弟大,這些應該我去遞給皇上的。
九弟這時也進了屋,看著那些賬本笑起來說:「好,活都給你了,我還剛說這個月底怎麼沒有賬本了呢?」
我苦笑著說:「是啊,我真是把你頂的遠遠的,自己陷的深深的啊。」隨便拿起一本扔給了他。
三個人圍桌而坐,一人一本賬看了起來,九弟也對常遠的查賬速度很是驚訝,短短的一個時辰,一本賬本裡,常遠查到了六處重賬,他的記憶力真好。
我跟他學了下憑著我那不算笨的腦袋也找了不少,九弟也是受益很大。
天黑了,可是老十還沒有回來,九弟已經要出宮回府了,常遠還在看著那些賬,已經查過一多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