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長山林,木葉成行。
巍然磅礡,遼遠開闊。
泱泱大國,森森皇陵。
「王妃主子……」
我咬緊嘴唇,二話不說,越過殷夙以及五百弓箭手、一千士兵所布下的絕命包圍圈,就衝上北山皇陵的最後一個明階。
先帝的陵墓——禹陵。
白牆灰石,柱立肅穆,矮樹叢青,匍匐於帝鳳陵之側,逶迤合抱,形成一個包圍擁抱之卦象,彷彿在鎮壓著蠢蠢欲動的邪惡氣息。
明凌的皇帝老爹的陵墓,不過是一個衣冠塚。
殷夙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王妃主子,不可入內!」
我看了台階下的殷夙一眼,他正躊躇著階梯的那一條死亡線,他的擔心是真的,但是他身後的弓箭、兵刃也是真的。
我便踏入了陵園,陵園的牆垣灰白,重三層,裡面靜悄森嚴,綠樹成蔭。守陵的士兵圍住兩邊,但是卻不敢向前,一直等著命令。
我風馳而過。
守陵人都不可以越過的第六重的石像屏風,後面便是陵墓的入口,石像詭異,看不出的圖案和寓意。我看著陵墓的入口碎石,掌力震碎,碎石夾雜了濃艷的紅色,還沒有乾透的血,恐怕是奶媽的傑作。
我踏入裡面,頓時眼前一黑,冷森的空氣流動。
外面的暖春,這裡就是寒秋。
一閃而來的紅光,我看清楚了,但是卻不動。
絢麗耀目,穿過頰邊,劍風生痛。
我站在入口,所以背後的光線,可以讓來人看清楚我的樣子,他驚訝的一聲,光劍流動向上躲開我:「小姐!?」
我算是很瞭解我奶媽,他能收住劍和劍氣,否則這一氣就能將我的臉毀容。
他並不想傷人。
我睜開眼睛,慢慢習慣裡面的昏暗。
奶媽頎長的身材,幕黑的四周,還能清楚感覺他一臉的嚴肅,冰冷色的眼睛刮痛我的臉。
我呆呆向前拉著他的手。
他手中有劍。
我糾纏著他的手臂,冰冷如鐵,還有我不喜歡的氣息,我輕聲問:「小燕子怎麼樣?」
奶媽不說話。
我低著臉。
奶媽的手慢慢軟了:「跟我來。」
我跟著奶媽後面,不說話,一直往前走,直走一百多步。
陵墓的石壁亮著淡淡的螢光綠色的光暈,鑲嵌在石壁裡面的晶光石的光芒,盈盈發亮,但是手指摸上去卻冰涼的。
「不要亂摸!」
「哦。」我含糊地應了一下,但是小心肝都跳了一下,差點就要哭出來,被他這樣大聲一吼。他很少這樣吼我的。
一百步之後,螢光綠色突然變成一片的耀白,頭頂,牆壁,腳底下,都是碎石的光芒,宛如白晝,視野也一片開闊。
晃晃流動的池水,壁上龍口冒出。
池水清澈見底,底下耀眼的寶石,水流兩邊盈動,中間一條麻石青色的路,一直到中央的小小平台,平台通向陵墓的更深裡面。
平台上面沒有東西,只有鮮艷的血跡。
奶媽蹲下來,手指摸著地下的血,驚呆而起,他看著四周。
我疑惑看著奶媽。
「小燕子呢?」我不想刺激他。
奶媽俊臉立刻變了。他的死灰的臉色告訴我,小燕子沒有流血,好好的一個人;他的無語告訴我,剛才小燕子還讓他放在這裡的。
這裡是皇陵,應該沒有活人!
我冷颼颼的,忍不住向前拉住奶媽的袖子。
其實,我不喜歡這裡。
漂亮,但是非常不喜歡。
這裡有一種詭異的氣息,一直糾纏著人的思維。
彷彿我一不小心就會讓那種可怕的氣息鑽進去,控制住。
我靠緊奶媽。
奶媽手指扶著我的背後,他的手指比我的身子還有冷上幾份,他沉聲:「小姐不要出聲。」
鳳眸的流動凝光閉合,氣正凝息,平息地從身體流過。
我側著臉看著奶媽。
一會兒,奶媽身子一動,立刻睜開晶亮的雙眸,卻凝著深邃的寒氣,他一手抱住我的腰,往懷裡一提,便往裡面衝進去。
「這裡!小姐,一邊站好,保護好自己!」奶媽行雲流水放下我的腰,他的意思是:這裡有危險,他將無暇照顧我。
這裡的情況是,奶媽是強人,我次之,還能自保,白小燕是弱者,被保護動物。
我當然乖乖的一邊去。
我不需要他的照顧。
我也不想自己危險。
我靠著牆壁,看入裡面是的一個四四方方的房間,沒有窗,密封,但是卻發出耀眼的光芒,不是因為壁燈,而且裡面擺放著無數的珍寶。
金銀珠寶,鑽石瑪瑙,奇珍異寶,堆積成小山。
但是也混雜著無數的人頭骨。
我頓時覺得冷汗。
白小燕也正正躺在這個珠寶金山上面,雪一樣的白色側側順著山的角度躺下來,長髮鋪亂散開,發出淡淡的飄渺光澤,美得奪目耀眼,儼然珠寶堆中裡面的珍寶,令人神往,紅粉骷髏珠光,將是一幅驚天地、泣鬼神的驚艷之作——如果沒有騎在他身上那個人的話。
有一個黑色的背影騎在他的上面——
奶媽起手劍光飛快,看不清的,一凝而出的白色劍氣,劍沒有到,劍氣已經擊中那個黑色的人,他噗嗤一下從寶山上落了下來。
奶媽一手抽起白小燕的肩膀,點開被封住的穴道:「小燕子,小燕子,說一句話……」
白小燕才顫動了一下眼睫毛,掃出一片氤氳的朦朧和驚怕,美得撩人,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再呼吸,受驚不淺的,然後看著那個欺凌他的人,想要說什麼——
(漫漫:保證,保證,發誓,不虐小燕子了!)
那個人被奶媽擊中倒下,但是他立刻跳了起來,動作異常敏捷,像個猴子,突然就向著我這一邊撲過來,大概是奪命門口吧。
我就嗚呼哀哉了。
不過,這個時刻,我有點呆住了。
因為那個人,他全身沒有穿衣服!
但是,他全身都是黑色,看清楚才知道是身體表面長著一種斑痕,黑色帶著深深的墨綠,這種斑痕一直從大腿開到脖子上面,鋪蓋著下巴嘴巴,好像蓋著黑色面紗一樣,看不清楚他的樣貌,他飛馳帶動的風斗有一種腐臭難聞的味道。
我躲,我躲,但是我要往那裡躲呢?
我這人有點武功。
但是紙上談兵太久了。
有時候很靈,但是他太可怕,我都忘記了自己會武功。
我索性閉上眼睛,大喊:「奶媽!!!」
奶媽總不會讓我失望的。
果然,這一招最管用,我叫出來,緋紅色的劍光就到。
那人躲開了,但是卻不能往門口衝出去。
奶媽立刻欺身纏上去,無數的劍光快得融成一片,彷彿是劍光包圍圈。
光圈消失的時候,通體黝黑的櫻花劍已經刺入他的心臟。
我奶媽手掌一鬆,補上一腳,那個退後,抵著牆壁,劍入牆如同切豆腐,悄無聲息的。
劍明明插入他的心臟,但是那個人卻身體扭動,低著臉孔,看著胸口的劍,雙手亂動握住劍身,想要掙扎出來。
突然另外一道火光燒過,擊中了他的額頭,扭曲的臉孔突然在那麼一瞬間出現恍然恐懼,他才手腳鬆開,慢慢地放棄了掙扎。
停止。
黑色的劍身沒有一滴血。
只有額頭不停冒著血。
黑色的血。
腥臭腐敗的噁心味道。
沿著猙獰的臉孔留下,「恐懼」永遠留在他渾濁發白的瞳孔中。
我一身冷汗。
恐怖。
他好像打不死,插了心臟都不死的人。
我立刻躲到奶媽的背後,彷彿那個人隨時還會撲過來,摀住心跳,說:「奶媽他——」
奶媽的語氣冰冷到了極點:「血流乾了,就會死的。」
我看著咕嚕嚕的黑色:「那個黑色的是血嗎?」
「他是不死人。」奶媽頓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終於放心下來,就踏著那些金銀珠寶的,蹲下白小燕身邊,低低地說:「他是不完全的不死人……」
白小燕可以動了,他撐起身體,恍然明白過來,才掩蓋過眼中的恐懼。
如果不是奶媽在,他同我都不用活了。
白小燕坐了起來,手撐著地下,摸到的全部都是冰冷耀光的珠寶,他喃喃突然說出三個字:「兵器圖。」
奶媽手扶著他的背,挑開領子裡面勾起的一些珠光寶氣,淡淡地問:「小燕子沒有事吧?」
目光慢慢移動到下面。
衣服完好的。
時間剛剛好。
白小燕卻不在意,低著的臉突然仰起來,瘦削清淡的絕色臉孔露出一個迷倒眾生的笑,那一絕色華麗麗湧入眼眸,立刻說:「祁陽,皇陵這裡有『兵器』,那麼就表示,我們的兵器圖在皇族手中。皇族的話,我還是有些客人的。我想想啊,我想想,我知道了,我可以找……」
「啪!」突然抽了一個狠狠的巴掌。
白小燕身子一個側翻,瘦弱的他果然在奶媽面前不堪一擊啊。
(漫漫:鬱悶,小燕子做攻,很難啊!)
我也囧驚當場。
奶媽怎麼那麼暴力?
我只是聽著聲音,都覺得這一巴掌很痛。
「祁陽,你這~~」
白小燕臉色一白一紅,惶恐萬分……
「白小燕,你又在想什麼?還不夠嗎?是不是一定要把自己糟蹋得活不下去才罷休!我……我真的煩夠你了!反正這個身體你都不在乎了,那麼就給我完全斷了吧!!」奶媽的聲音陣陣迴響,震耳欲聾,透白無色的俊臉透出冷寒的氣息。
奶媽一下子騎上去,膝蓋重重壓住白小燕的大腿,手揚了起來,一把黃金碧玉的彎刀匕首執在手中,另一個手就死死捏起白小燕的下巴,揚起他絕艷的臉,脖子的雪白肌膚——
匕首的金光立刻一閃而下……
————
奶媽狠心,這下子,小燕子真的廢掉了!
漫漫想了很久,還是要廢了小燕子!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