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媚的桃花眼突然收緊，桃花成蔭，花瓣飄零，瞇成一條細細的線，流動的光芒凝出一陣冷狠，冰入眼簾，散發著無情的淡漠。
手指倒握住匕首。
金光燦然。
劃出一道亮麗的弧度。
粲若煙花。
我定定看著，眼睛來不及眨巴一下。
白小燕也堪堪來得及一個躲閃的眼神，絕望的眼神，刺入心中，碎成一片。
捏緊的尖尖下巴，扣住的淺薄如梨花的臉孔。
瑩動耀舞，殘碟翩飛。
嫵媚婉轉，碧清透雨。
瞬間——
玉顏無瑕，媚入骨髓，緊致柔滑，點點血珠冒出凝脂雪膚，匯聚成殷紅，串成細細的一線米珠蘭，風速長大，搖曳生姿，從顴骨到下顎。
沒有四濺的血花。
沒有痛苦的四角。
紅色的珠花一點一點綻放滾大，終於失去枝幹的依護，沿著下顎的柔美弧線下落。
一滴一滴，接連成串。
最後的極致之美，消散。
世人皆矚目的絕色容顏便永遠成為過去。
我擰緊了手指。
空氣變得稀薄。
無法呼吸的痛。
白小燕那艷透的一臉猙獰。
血水覆蓋。
白如冰，紅若火。
碧色清澈的靜靜眼眸，如同幽靜的山谷，迎來了清晨的迷霧，日光的一線穿透，濃重的霧氣凝出的水光便映出五彩。
水聲唧唧。
泉眼悠悠。
荷葉團團，不能承受那一滴滾蕩露珠。
露色潔白。
露珠終於儲積了足夠的力量，慢慢壓下亮黑的眼眸毛，鬆開了桎梏，從尖邃深黑的眼角輪廓中滾下來，滾著殷紅的鮮血，匯聚在下巴……
緊緊咬著的牙齒，咬著溢出的痛楚……
他的痛，絕望的痛，映入眼簾，透徹心底。
只是奶媽的纖長的手指不知道放鬆，握住血淚的沉重，只有扶住下巴的力氣……
利刃無痕的匕首，悄然掉落。
光線幽暗，低垂的眼眸斂起桃花的艷紅輕佻，淡淡含著夕陽的餘輝，黯然，那一瞬間居然如同雲霞一般飄渺。
脆弱疲憊的手指，拂動的細微動作。
越過翻起的猙獰血口。
手指尖就按住傷口的兩側，讓不斷流出的血凝止。
血止……
淚流……
傾瀉的磅礡大雨。
奶媽堅強的壁壘終於遭受前所未有的大洪災，洪水漫過隔離兩心的城牆，只剩下同一個心潮湧動……手輕飄飄地落到頭髮上面，就小心地將完好的一半臉孔擁入懷裡。
眼淚揉入心裡。
但是卻沒有一句話。
這個代價太大了。
我懵然在一邊，口中苦澀，都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憐惜。
奶媽做事沒有道理，但是永遠都是對的。
軒轅都是這樣是的。
我為何不信任他呢？
o(︶︿︶)o
「小燕子，哭下去吧，大聲哭吧，臉上的傷口就扯深三分，你這邊臉也同樣廢了。我也省得再動手割多一刀，你已經很醜樣了……」奶媽說得風輕雲淡，好像一切都不關他的事。
白小燕果然立刻不哭了。
我知道他愛美到了極點的。
毀了他的容，不如要了他的命。
白小燕居然沒有同奶媽拚命，他已經算是很克制自己了。
如果奶媽敢毀我容貌，我一定上前抓他兩把！
白小燕明白，他手指尖也按著臉上的血口，才敢抽動臉孔說話，但是聲音輕得粘不住的羽毛，柔柔掃過心田：「以後，我怎麼辦？」
奶媽就傻在原地。
「我以後怎麼辦，這臉破相了~~」白小燕眼睛含光，看得出他是真的。
這人……
其實，我想要笑。
不過，我努力忍住。
O(∩_∩)O~
這個時候笑出來是非常沒有同情心，也是非常不道德的。
白小燕樣子真絕啊！
一隻受傷的溫順小貓咪。
他這個時候，不哭不鬧不罵不打，就想著後路了。
不過，我是很歡的，小燕子你絕對放心哦，我奶媽雖然嘴巴不道德、每天調戲良家婦女、勾引街市的師奶佔便宜、偶然異次元抽風，但是他絕對是一個一等良民、三好公民、十佳青年，他一時衝動做的事情，他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他一定包你一天三頓，每頓都有肉吃！
o(≧v≦)o~~
（漫漫流口水：肉阿肉阿！）
奶媽突然燥了，熱火撩天的：「你以前沒臉沒皮的，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白小燕哆嗦了一下，臉皮抽痛。
我說奶媽，病人是不能刺激的，白小燕的臉已經夠恐怖了。
(@﹏@)~
白小燕仰著臉孔，盡量不讓血再次出來，但是還是明顯已經非常沮喪低落：「臉沒有了，以後一天晚上收不到兩千兩，一千兩都很勉強，不是吧，要跌破一千……房間的燈火只能撤掉了幾個，留下一個，否則一下子就看到疤痕的……」
我發誓，白小燕這傷心比珍珠還要真！
奶媽頓時吐血三丈。
我也想要吐血。
(+﹏+)~
奶媽咬牙切齒，銀光閃閃的冰寒，真的想要一巴掌劈死白小燕，然後自己再吐血身亡：「你還想著做下去？你這個樣子……不要再回去白燕樓了！」
白小燕目瞪口呆：「呃，不回去白燕樓去哪裡？白燕樓本來就是我的，怎麼能不回去……」白小燕手指按著傷口，止血了。
清清含糊的淚眼漸漸清明嫵媚。
紅腫紅腫的臉孔有點俏生生。
「賣了白燕樓！」
「賣了？」
「明天我就找人盤下來！」
「那麼，我住哪裡？」
「另租地方！」
「不是吧，租？我住不慣……」
「一天不慣，住兩天，兩天不慣，住三天……」
「我東西很多，搬起來很累……」
「嫌棄累，就扔了！」
「不是吧，很值錢的！」
「……」
神呀，救救我吧！我站在一邊都聽得頭暈暈，你們不要再繞口令了，饒了我的小腦袋吧，放過我的智慧吧：「小燕子，同音住，同奶媽住。」
奶媽沉著臉如月光下的潭水，不說話，恐怕是被氣暈了。
白小燕卻低垂著眼眸，鬱悶了：「呃，他那裡很小，走三步就撞牆……而且只有一張床，一張床的，他睡，還是我睡？」
很鬱結呢……
(@﹏@)~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
我也不能回答。
奶媽真的要吐血：「王八蛋，一起睡！」
「真的？！」
我捂著自己的臉頰，按住臉部的抽搐，其實很想提醒他一句：小燕子，不要激動，千萬不要太激動，流血了，臉流血了！
o(≧v≦)o~~
我總算大開眼界，在白小燕那張破開的臉上看出了什麼叫做悲喜交加、什麼叫做欲生欲死！
哎……
————
白小燕就這樣廢了，是不是很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