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捆裹在細腰上的白色絲腰帶，除去外面的粉紅色衣裳，褪去穿著的華麗落紗水紅大長裙，露出的絲質白色肚兜抹胸的針繡精緻圖案，只是換上單薄的紅色睡衣，絲絲貼著皮膚，放好頭髮上的絲帶髮飾，才一絲一絲鬆開頭髮，長髮才平平攏到身後。
我落到床上的柔軟睡褥。
素色的被子拉到大腿上面。
軒轅吩咐下人把所有的椅子桌子布簾都移出了我的寢室，甚至珍珠釵環鏡子等等東西都收了起來，頓時整個寢室就空洞無物，荒廢的屋子一樣。
因為我將在這裡度過我人生的最黑暗：戒癮期。
兩個落地的明亮大窗戶都用木條子封住了，只留下三山色的花梨木大屏風留著圍住大床，床頂空空的，連床架子、紅帳子都撤走了。
我問軒轅為什麼要把帷幕、紗帳、桌布都撤下拿走。
軒轅刻板的臉孔居然給我一點陽光的笑容，說：「這樣王妃不會傷害自己。」
我茫然沒有聽明白。
不過，後來才知道，他是預防我上吊自殺。
寢室瞬間陰冷陰暗下來，看不到太猛烈的亮光，只有屏風外面的大門透出的光線有點耀眼，透過屏風的下面的黑線移動，可以知道有人進出。
我慢慢就適應這裡的暗淡，淡漠清甜的熏香在屏風裡面越來越濃烈，甚至令我覺得有點睏，勾起了迷幻的睡意。
我捂了一下嘴巴的哈欠。
那種毒癮的痛楚只是一陣一陣的，忍過了那一陣就好了一些，舒緩了許多。
我全身一陣酸痛。
明凌請來了宮裡的一個老太醫。
老太醫對著我的眼睛、脈搏仔細診斷了一陣，甚至還沒有顧忌地讓我捲起衣服，露出腰背，之後他就出去同明凌嘀嘀咕咕的。
老太醫聲音含糊，我聽不懂。
明凌的聲音太沉，我聽不清楚。
脈脈捧著茶盒進來的時候，她的眼睛都是紅腫紅腫的，我只不過是問她太醫同王爺說什麼，她那淺顯的眼珠子就掉了下來就，立刻泣不成聲。
我都被脈脈嚇住了。
我翻著白眼。
脈脈那丫頭，我還沒有死呢。
明凌突然出現在她身後，伸手就接過她手中的茶盒，叫了脈脈出去。
我歪著臉孔，扶著垂下來的頭髮，呵呵傻笑著：「脈脈容易哭，王爺不要那麼大聲罵她。王爺，那個太醫說什麼？」我不知道為啥，我還是很在意。
我或者會死吧。
以為自己不怕死，但是原來不是的。
還有人與物，留戀。
我手指捏著，緊緊的。
腿上的繡被皺了。
明凌放下茶盒，捧出一碗子東西，遞給我跟前，漠視我的問題，只是說：「喝了睡覺。」
我瞄了一眼，黑糊糊的東西，靠近就是一股怪味。
明凌笑意溫和：「這個是寧神茶，喝了好睡覺。」
我移開眼睛，看著衣服的折痕，彷彿眼神就能將折痕撫平，說：「不用了，音現在很好睡覺。」立刻側身躺下，背著明凌。宮中專用的寧神茶，我曾經喝過，不是這個樣子的，更加不是這個味道的。明凌擺明就是欺騙我鄉巴佬不懂事。
什麼寧神茶，我不是容易騙的！
「這個不苦。」
「要放糖，章記的冰糖。」我悶著聲音。
「沒有人喝藥放糖的。」
我坐起來，有點明白：「哦，那麼就吃冰糖，放藥。」
明凌旁邊坐著，哭笑不得的樣子，相當好看，起碼有點真實，有點人情味：「本王服你了，說你不傻你還真的傻。不過，還是要喝，不喝，本王就灌下去了，用嘴巴灌的。」他就把那藥碗正靠近自己的唇邊，彷彿很樂意親口該我餵藥。
我狠不過明凌。
我喝下那個藥，好像真的不是很苦。
我拿著絲帕抹著一下嘴角的殘餘藥跡，還是對著他撒嬌一下：「下一次要冰糖。」
「知道。」
「章記的。」
「記得了。」
明凌擺好藥碗，半身坐到床沿，摸過我的腦袋，貫入他的懷裡，手臂圈過我的背，洋洋的暖意穿透全身，他的聲音靠到我的頭頂，輕輕問：「音能不能忍住？」
我磨蹭著他的衣服料子，像是在點頭。
戒癮，要忍受。
但是，我自己都不能確定可不可以一直忍下去，能忍第一次，不知道能不能忍第二次、第三次。
我想起那種痛，蒼白了。
我全身無力。
明凌拉開我的肩膀，一手抹開我的臉上遮蓋的頭髮，幽深的瞳孔彷彿將我陷入其中：「沒事的，還有本王在這裡。回太傅同本王說了你的病情，雖然他把秘方都交給了本王，不過本王沒有答應他。回太傅有他的理由，給你一直吃著，因為他很痛愛你，不想看你痛苦。但是，本王不是回太傅，本王寧願看著你痛苦，也不能縱容你吃下去。這個就是本王的立場。」
明凌的話語刻入我的心裡。
我茫茫然看著他。
可是我已經吃了十五年。
陰暗的光芒，糜糜的香味，我彷彿被包圍其中。
我甚至連推開的力氣都沒有。
明凌臉孔深刻，深色的眼神帶著霸道和堅定，他決定了一些事情便不會改變：「李太醫會想方法的。不過，你現在要戒掉毒癮。本王知道開始幾天會比較痛苦，但是音要忍住。十天之後就好的，十天之後，痛苦會消淡很多，以後音就好了。李太醫開了一些安神藥，音喝了藥就什麼都不要想，乖乖地睡覺好不好？」
手指的滑膩摸過臉頰。
我低著眼簾。
手指掃過眼睫毛。
溫熱的唇貼著，淡淡一碰。
留下輕輕的霧氣。
我有點迷糊了。
我點頭。
明凌淡淡的笑意，暗淡中非常清晰，但是卻有抓不到的遙遠：「不許咬自己了，自己不好吃的。現在本王要進宮，不能整天陪你。不過，本王吩咐了軒轅寸步不離開這裡，一直守著外面，你現在就睡覺，有什麼事情都要喊軒轅。」
他還要上朝。
過了一刻。
明凌突然握著我的手，歎了一聲：「音，本王會盡快回來的。」
原來我還用力揪著他的朝服。
明凌微微低著眸，看到我手指的緊張，一時間也沒有勉強要走，只是放下聲音非常軟柔：「要不要誰在身邊，陪著你睡覺？」
我仰著臉，額頭蹭著他的頸窩：「爹爹。」
明凌有點為難：「還有呢？」
我神智都開始迷糊了。
我低著臉：「爹爹不在了。」
(@﹏@)~
明凌順著我背後的長髮：「嗯。」
我想著：「奶媽。」
明凌就立刻吩咐屏風外面伺候的軒轅：「軒轅，把回音的奶媽接過來泠王府，就說王妃思念奶媽，向太傅夫人借用一個月。」
明凌將一切都掩蓋了。
我的毒癮，太醫進來，都是悄悄的。
但是，我隱隱不妥的。
我看著明凌認真的臉孔，突然想起不妥之處：明凌原來還沒有見過奶媽。
在我開口之前，軒轅已經回答了：「王爺，王妃主子的奶，奶——奶媽，奶媽在王府裡面。」軒轅話語都有點不自在。
明凌直接：「叫她進來伺候。」
我頓時想要撞牆一下。
我做了蠢事了。
/(ㄒoㄒ)/~~
當我那高大、帥氣、英挺、強悍的奶媽恭敬站著床旁邊的時候，因為大屏風隔斷外面的光，所以邊緣還帶著光暈，炫目發暈，奶媽的形象更加清帥逼人，甚至是那個自高自大的明凌都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你是回音的奶媽？」
我靠著他的胸膛，都聽見他的心跳頓了一拍。
奶媽看不見的光暈，臉容也看不清表情，不過他的聲音很淡定，非常恭敬地回答：「回王爺，是的。」
「他是你奶媽，你奶媽是他？」明凌這話還要問兩遍，那雙透徹的眼睛就是怎麼用力都看不出我的表情，因為我還是有點傻樣。
我忍住不笑，笑得有點可愛的，說：「是，奶媽。」
明凌不抽搐才怪。
o(≧v≦)o~~
我稍微抬起臉：「王爺，怎麼……」
歪著臉，疑問著，單純著，無邪著。
明凌恐怕聽不見我的問話，只是低低含糊地說了一句：「還好，本王的心臟夠強大。」
明凌很快就恢復冷定：「奶——你叫什麼名字？」
「雲祁陽。」
「嗯。」
他就把我的身子放開了。
我伸手就抱著奶媽走過來的腰，埋在奶媽的懷裡，那種感覺很舒服，說真的，抱了那麼多抱枕，只有奶媽是最最舒服的。
奶媽骨骼均勻，不粗也不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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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凌那臉孔是看清不清的神色，完全看不透他想什麼。他看了我一眼，還是走了，而我分明聽到他臨走的時候，同軒轅留下一句話：「軒轅，本王晚上回來同你算賬。」
我真替軒轅擔心啊。
軒轅真無辜啊！
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