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立在一起，像多年前無數個令人心跳的瞬間，看似和諧，親密的身影，呼吸都清晰可聞。
屋外是一片陽光燦爛的世界，草叢中沒有化去的積雪隱隱可見下面黑黑的泥土，有不知名的鳥兒停留在上面不停的叨啄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帶著星碎照射在四周，不用親身感受，便可聞到外面清新自然的空氣。
「你有什麼話，就快說吧。大家都在等我。」我提醒著他的沉默。
他的手指仍舊是漂亮修長的，只不過現在卻用力捏著欄杆泛起青紅。
「你……為什麼結婚。」他問我，一句話說的艱難無比，連帶著我都感覺胸口窒悶了起來。
「想結就結了。」
「你愛他？還是……名揚財經界的顧思遠愛上了你，袁舞？別拿小兒科的回答來敷衍我，我不信。」
我一窒，不由得按住了胸口。眼睛揚起來，和他帶著濃濃痛楚的眼神撞在一起，瞬間心痛如絞。
他是嘉寧啊……我曾經那麼深愛過的，我生命裡全部的驕傲程嘉寧。
「我想，我們討論這個問題沒有什麼必要吧。我現在已經結婚了，而你和南璇也已經有了一段新的開始，我想我應該祝福你們的。」
他的目光中閃過尖銳的類似於獸類的戾氣，臉上立刻堆起了怒氣。
「你想，你以為，你願意！袁舞，你從頭至尾有沒有考慮過我的一丁點感受。你知不知道我現在……」
我把頭一揚。「夠了！不要再說了，你今天站在這裡還肯跟我說話，還肯叫我一聲袁舞，我就已經很滿足了。真的，我從不敢奢求你的原諒，也不敢奢求你的肯定，這些年來我要的只是能夠和你遇見的時候，給我的不再是一個背影。嘉寧，我們就這樣吧，好嗎？再多說又有什麼意思呢。同事們都還在等我，再見了，嘉寧。希望你今後一切順利。」說完，我就竭力控制著情緒扭過身體大步走開。
「所有的人都願意等待，為什麼……你……偏偏不能等呢？為什麼！你為什麼每次都走得這麼決絕，不給人留一絲的希望！」
「袁舞……我會等的。我會等你的……」
程嘉寧哀痛的聲音嘶喊著從我的身後傳了過來。
我的腳步頓了頓，終是沒有再做任何的停留。
為自己感到悲哀，為嘉寧和南璇好不容易開始的戀情感到悲哀，這世界究竟是怎麼了呢？怎麼了啊……他憑什麼可以這樣說，他以為我和他還像以前一樣在鬧著彆扭，哄一哄就沒事了。還是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都只是夢境，夢醒來擦乾眼淚就可以繼續恩愛如初？！
他會等著我。
等我什麼？
離婚……還是和他再有一段新的開始？這世界還真是好笑。
我朝著奔過來的曉華淒慘的笑了笑，任她把我緊緊的攬在了懷裡……
清城別來無恙。
景物照舊，只是天上在下著細濛濛的小雨。這世界還真是多變，隔著幾百公里的距離，卻完全的成了另外一種天氣。
曉華放了我半天的假，她和幾位途中總是朝我投來好奇眼神的經理們乘公司的商務車回柯華了。我目送他們離開後，也坐上了事先攔好的出租。
雨絲被寒風裹著斜斜的飄在窗玻璃上劃出一條條長長的絲線，車裡的我呆呆的望著，心情說不出的暗沉，對任何想法都提不起勁來。
接到顧思遠的電話，是在回顧家的半路上。
他的來電讓我心中窒悶的感覺稍稍輕了一點，靠在椅背上，我按了接通。
「是我，我回來了。」
「嗯，我知道。靈川去機場的路上塞車，沒有及時趕過去，給我打了電話。」
「哦，是嗎？替我謝謝他。」
顧思遠的聲音低沉悅耳，透過長長的電波傳送到我的耳邊，像是大提琴優美的音色，令人感到放鬆。
「我今天去香港，估計要幾天的時間，你照顧好自己，按時回家。」
我怔怔的聽著，心裡卻湧上淡淡傷感的情緒。有一個渴望的想法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我竟然在想，如果顧思遠他能真的愛我該多好呢。
那麼一切煩惱就不會再有了。
顧家一切如常，浸在雨幕中的大園子，鐵藝的雕花大門半開，透出裡面鬱鬱蔥蔥的樹影。我掂著背包從出租上下來，仰頭就看到了淋著雨站在大門口的靈川。
他年輕的臉看到我之後亮了起來，撐開手中的黑傘，快步跑了過來。
「夫人您可回來了……」
一把黑傘遮不住我們兩人，靈川幾乎整個人都淋在了雨裡，堅毅正氣的臉上濕漉漉的，卻愈發顯得眼神清澈乾淨。
我把傘朝他那邊推過去，真心的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打著傘，別淋壞了。」
他愣了一下然後臉上就泛起了笑意。他執著的偏過身體幫我打著傘，我們一起朝家門走了過去。
翠花繫著圍裙站在圓拱形的石門下，看到我眼前亦是一亮。
她笑嘻嘻的喊我。
「夫人，您回來了……我做了您愛吃的蔥花餅，還有很辣的螺絲椒。就是您最愛夾著吃的那個。」
噢……能不能不要這麼好。
顧思遠說的他們都很喜歡我，看來竟不是假的。
推門進去，一室溫暖。
沾了雨滴的大衣上晶瑩的一片，在屋內的光線中透著亮光。
顧遠航背著書包站在樓梯口看著我，幾天未見，這小子怎麼又長高了？我呵呵笑著，跟他打招呼。
「遠航，你要上學了嗎？外面下雨，你讓靈川送你去。」
他眼皮一低，眼底就是一層黑黑的長睫毛蓋住了所有的情緒。
「用你管！」
他大步走過來，繞過我的身後推開了大門。
「靈川，我們走。」顧遠航大聲苛責的語氣像是發洩著內心強烈的不滿。
我摸著鼻子笑了笑。轉身讓靈川趕緊去吧，別惹急了顧家小少爺。
翠花從廚房裡端出了香噴噴的卷餅和綠辣椒絲，還有熱騰騰的綠豆小米稀飯。這下，我可管不著顧遠航了
，放下包就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