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華的海天一色離凱悅有很長的一段路程，我們攔了出租一起過去。走到半路的時候，她卻忽然說不去了，讓司機轉向。
我想想也罷，去了看到了也是徒增傷感，既然已經選擇了放棄又何必再見。
我帶著曉華去了廠區大院，見了父親和蕊姨，他們對曉華還有印象，大家聊得很開心，坐了一會就和他們辭行離開了，臨走時我給蕊姨留下了一千塊錢，她死活不肯要，說留著在清城花吧，我和你父親生活還能過得去。到最後也沒接去。
聰明的蕊姨估計早就猜得我的境況不好了，一千塊錢，做兒女孝敬父親實在是拿不出手的。心底愧疚萬分，卻只能強撐著含淚而別。
「我這兒有啊，你怎麼都不說。」曉華和我站在夜的龍江邊，略帶責備的語氣說道。
我握了下她的手，說不用，真的。
她笑笑，語氣帶了一絲調侃：「說你是顧思遠的老婆，誰信呢？窮得只有一千塊錢的豪門媳婦，你可真是給顧家長臉。」
我打了她一下，俯身趴在了江邊的護欄上。
遠處點點的星火延綿在被月光照亮的龍江水上，微風吹過，江面上就會泛起陣陣的漣漪，抖落乍明乍暗的光芒，落在水中碎成一片片的晶瑩。
寧謐的氣氛中，我問曉華：「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曉華。」
眼前浮現出大學時肆意歡快熱鬧無比的時光，三個女孩緊緊的抓住了緣分的手臂，讓它帶著她們每天新鮮上路，譜寫一段似水流年的青春序曲。
「對不起。」
我笑著轉頭，把她的臉扳過來面對我。
「說什麼呢……不是說過從此不要再提了嗎？你沒有錯，南璇也沒有錯，錯的是命運，它可能嫌我們幾個人的感情太好了，故意使出招數讓我們不開心的，不過還算好，總算有驚無險，平安過去了……現在，你就記著……我。袁舞，生活的很好。不僅找回了失而復得的親情還得到了你們不離不棄的友情，還有不遠的未來屬於我的平靜自由的生活，你看，我都這麼好了，你還跟我說什麼對不起呢……我們是好朋友，不是麼？」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明亮的月光合著她眼裡閃動的星芒，感動之情油然而生。
「不是好朋友……我要做比好朋友更好更好……更好的朋友……」
她抖了下長長的眼睫，語氣帶著撒賴的哽咽，順著江風而出。
我呵呵笑了，笑得無比炫目開心，我們緊緊的擁抱著，把一種叫做隔閡的東西用雙腳踢開……
「袁舞，你很美，知道嗎？尤其是開心的時候，你的笑容像是能夠融化冰雪……」
曉華幽幽的聲音掠過。
我莞爾，拉著她很鄭重的點點頭，無比風騷的表演了一個扯開外套露肩的性感pose，這個動作當年橫掃大學無數愛慕我的青春帥哥，被我真正逮住的唯有程嘉寧罷了。
想起他，想起他溫柔的樣子，我不禁在笑容裡添加了一絲絲的苦澀。
曉華抱緊我，想把她身上的溫暖傳遞給我。
「答應我以後好好對自己，袁舞……你是個值得全天下優秀男人珍惜呵護一生的好女人。」
我咧著嘴無聲的笑了。
我，有那麼好嗎？
心事已去，回酒店後睡得酣甜。清晨被她叫醒，我茫然望著朝身上噴香水的美女問她幹嘛擾人清夢。
「飛機是一小時以後的，你不起來，難不成想夢遊回清城？！」
我這才清醒過來，歉意的看了看地上已經整理好的行李箱，嘿嘿摸著發卷傻笑。
洗漱完畢，我們和柯華的經理們在大廳匯合，我去找主辦方辦理離開的一切手續。房卡，餐票，寄存的物品，還有在登記表上簽字。主辦方想得很周到，今早離開的各代表團人數眾多，他們依次排開了好幾個臨時點在辦理。我在的位置處於電梯口的邊上，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
看到程嘉寧帶著行員走出電梯的時候，我剛剛辦完手續準備離開。
他略略低著頭，還是俊逸幹練的樣子，在一群人中間鶴立獨行。
我的心蹦蹦跳快了幾倍，明明沒幾步的距離，我的腿卻像灌了鉛似的怎麼也抬不起來。感覺到身後有藏在記憶深處的腳步聲響起，然後我聽到了他的聲音像穿透光年而來。
「袁舞，等一等。」
腳步頓在那裡，一動也不能動了。我深呼吸了幾口，才裝作平靜的樣子回過頭來。他站在我的眼前，只需伸伸手，就可以觸摸到他的距離。離得近了才發現他眼底的血絲，紅色怕人，比之幾年前的模樣，清減了很多，襯著略顯疲累的神情，他看起來很不好。
「你有事嗎？」我祈禱他別發現我聲調裡的顫抖。
他一愣。
然後點了點頭。「給我一點時間，我想和你談談。」
我捏了捏手中的紙袋，客氣的回絕他。
「我們還要趕飛機回去，恐怕沒有時間。你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
程嘉寧盯著我看了一會，轉身把資料袋扔給了附近的同事，叮囑他們先回行裡報到，不用等他了。然後他忽然伸手過來扯住了我的手腕大步朝一側的玻璃長廊走去。
曉華扭頭看到了這一幕，不禁怔了一下。然後她就大步跑了過來。
我的意識完全都不在狀態了。所有的感覺都像是在電梯間裡被他強握住手的那次，全都集中在和他肌膚相貼的地方。
「程嘉寧，你站住！想幹嘛？」
曉華擋在了我們的前面，想要把我拉回去。
嘉寧用力的握著，緊緊的握著不鬆手，我們就這樣僵持在那裡。
最後我還是投降了，我哀懇曉華先回去等我一會，我和他單獨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