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顧思遠的關係就像是一張翻倒的撲克牌,永遠只能用猜得。
他去香港的新聞晚間的財經頻道就播了出來,我瞇著眼睛看著餐廳牆上的液晶電視畫面,一時間感覺有點找不著北。電視裡的顧思遠年齡比實際看起來要大一些,鏡頭前沉穩內斂的氣質顯得愈發的突出,記者採訪的時候他像是故意錯開了身體,讓出了身邊的一位神秘女伴。
黑灰色英倫風格的鴨舌帽下一張輪廓極深的美麗面孔,不是他的前妻蘇茉,又是哪個?
顧思遠終於是有所動作了。
顧老夫人和顧遠航神態各異的望著鏡頭,半響才反應過來。啪的一聲脆響後,我的婆婆當場摔了筷子拂袖而去。而顧遠航則面容沉靜的繼續吃他的晚飯。
這小孩,還真不可小覷!他不是應該欣喜若狂,向我宣佈他的勝利嗎?怎麼忽然又變成了一副事不關已的冷淡模樣。還有翠花和靈川,表情也很怪……他們的目標是我,漸漸變了味的目光讓我也無法安然吃一頓飯。
「我飽了……」
在脊背上要被人盯出針眼之前,我終於起身宣佈我要離開了。越過神情各異的他們,我沒有回樓上而是選擇推開門去了花園。
屋外下了一天的雨這會終於停了下來,滿園都是亮晶晶的水珠,在枝頭草邊旋旋欲墜。一陣風吹過,夾著濕冷空氣的涼風讓僅著毛衫的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我抱著肩膀站在走廊上不停的來回走動抵禦戶外的寒冷。
一秒,兩秒,三秒……
在心裡默念讀秒攢夠了一分鐘之後,身體便對這寒冷漸漸麻木了,或許是被凍得失去了知覺,我放下手交握深呼吸。
「這樣你就受不了了?」
身後傳來顧遠航低低的嗓音,像是在和自己自言自語。我驀地轉身回頭,對上少年清潤如水的眸子。他的目光中透著不屑,冷冷的注視著我。
忽然起了惡作劇的念頭。
我垂下頭醞釀了一兩秒鐘,再抬起臉的時候已經是淚痕交錯。
「是啊,我發現我可能愛上你的爸爸了……看著他擁著別的女人,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割過一樣難受。我……真是心裡堵得發慌才會出來吹冷風啊!嗚嗚……嗚嗚嗚……你爸爸就是沒良心的男人。你們顧家的人都是如此吧……是不是顧遠航。」
配合著我誇張的言語,我還作勢擦了幾把臉上的水跡。
顧遠航被我的表演驚得目瞪口呆。他畢竟只是個10來歲的孩子,再怎麼早熟也不能完全理解大人間錯綜複雜的戀愛關係。他以為我真的是傷心的在哭。
「你……」
「你……不要哭了……」
「喂……請你別再哭了,好不好。」
我垂下頭,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越想越覺得逗這小子好玩,於是乎笑得更加誇張,肩膀一聳一聳的像是哭得更加的厲害。
顧遠航最後只得鬱悶的逃走了。
看著他匆忙遁去的身影,我直起了脖頸。心想他長大或許非常的優秀,但是有一樣最不擅長的,就是哄女人,我在顧遠航12歲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經過這個調劑,我的心情好轉了許多。
之前鬱悶的想要奔逃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我忽然想起了上午和程嘉寧談話的一幕,和顧思遠傾盡心思想要同蘇茉復合的情形何其相似,嘉寧有了南璇卻忽然對我表白不放棄,顧思遠有了我和秦璐卻依然對前妻不能忘情。
這就是所謂的緣法吧。
我們普通的俗人又怎能脫了俗套。
二樓臥房裡有淺淺的燈光,推開門進去意外的看到顧老夫人正站在顧思遠和蘇茉的合影面前怔怔的發呆。可能看得過於關注,連我推門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您……有事?」
我好心提醒明顯不在狀況的婆婆。
她被我乍起的聲音嚇了一跳,面色僵硬的回過頭來。
「你去哪裡了?」
「花園。」我手指了指外邊。
她盯了我一眼,回身踱步坐在了平常顧思遠最喜歡坐著的籐椅上。今天婆婆的神情太奇怪了,我有種說不出的被探究的不適感覺。
「我們談談好嗎?」她難得用誠懇的語氣同我說話。
我點點頭,有何不可?!
「我和思遠剛剛通了電話,你知道他跟我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
「他說讓我不要為難你,袁舞。我有為難你嗎?你自己說。」
我一怔。轉而想到了顧思遠原來還不是個很差勁的男人,他還知道在他開始行動的時候知會婆婆一聲不要難為我這個即將下堂的棄子。在心底苦澀的一笑心想,婆婆,如果我忽略掉您罵我打我的事實,我倒是很樂意和您敘敘家常的……
可惜。
可惜我還是不能說她不好。
「很好啊,您對我好得很呢。有吃有穿的,出門還有靈川照顧,怎麼能不好。」
婆婆一笑,帶出了眉眼間的柔美,看得我竟是一呆。
「今兒我來是求你件事的。你能不能先不要和思遠解除婚姻關係。」
她的話真真是令我怔住了。
秦璐告訴我婆婆親自去找過她了,希望她能夠取代我嫁給顧思遠,徹底斷掉蘇茉的念想,顧思遠卻是憑借和我不正常的婚姻關係拖延著和婆婆攤牌的時間,直至今天才確定他已經公開向所有人宣戰了,他要蘇茉
,要的那樣明顯,幾乎不顧及所有人的面子著急的把蘇茉帶向了鏡頭前。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把我這個不想要這場婚姻的棋子扔掉的時候嗎,為什麼婆婆會忽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我的記憶力沒錯的話,直到現在她也沒有承認過我的身份,扇著我耳光的時候恐怕也是恨不得讓我死的。她又改變了計劃麼?顧思遠的孤注一擲令她老人家也亂了陣腳。
「好。」
沒有別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