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決然離去的姿態,似是要丟棄天下人一般…連追逐,竟也似是成了一種奢望…
大紅色的身影最先反應過來,二話不說便要去尋,卻於下一刻,被身邊的人圍住…
烈如歌轉身,絕美的容顏一片諷刺,而後看向那桃色男子,嘲諷道
「怎麼,還不滿意麼?」
那桃色男子眸子閃了閃,不知在想些什麼,終是低下頭,幾分頹然命令道
「讓他走…」
烈如歌再無留戀,只一個閃身,便又不見了身影…
而那一直立於城門之後的黑色身影,終是黯淡了瞳孔,而後落寞離去…
白芷言於樹葉叢生之間苦澀一笑,終是搖了搖頭,朝墨傾城消失的方向掠去…
就算隔著再也無法靠近的距離,卻依然,要朝相同的軌跡運行…
如果這就是愛情,那麼誰能告訴他,什麼叫做圓滿?
墨傾城一路騎著媚色前行,不洗澡,不梳頭,不睡覺,只逢客棧,必要叫上女兒紅痛飲一番,似是不喝個爛醉,便絕不罷休一般…
墨傾城很賣力的趕路,若要透支此生的經歷…只可笑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裡,亦或是該去哪裡…
終於,她家媚色跑不動了…
墨傾城被丟在一片草地的樹蔭下,媚色在一旁安靜的啃草,多日的長途跋涉早已將墨傾城造得不成人樣,只墨傾城卻不想理會…
若死人般躺在草地上,不睜眼,不說話,一動不動,只腦海裡,卻儘是那人的笑顏…
鳳霓裳,鳳離殤,不論那人是誰,墨傾城只能說…
那人真的很黑心肝兒,連死,都要死得那麼好看,教她如何都放他不下…
天色很配合,終是將醞釀已久的烏雲化作傾盆大雨,和著電閃雷鳴,揚揚灑灑的落下。墨傾城惜命,身邊又沒有避雷針,乾脆閉著眼睛自那樹下滾出,挺屍一般呈大字躺在地上,任由那些雨滴,順著臉頰滑落。
墨傾城眼角滾落的水滴,混著雨水,格外綿長,沒有人為她拭去,自也就沒有人知道,那雨,究竟是不是溫熱的…
纖長的睫毛微微捲翹,而凝在那黑色蝶翅之上輕顫的水珠,若荷葉上滾落的露水一般晶瑩,這一刻,卻有種難言的哀傷。
墨傾城嘴角含笑,而後孩子氣的吸了吸鼻子…最後,乾脆將手臂直接放在眼睛上,咯咯的笑…
笑得肩膀亂顫,笑得聲音嘶啞,笑得滿地打滾,笑得氣喘噓噓,卻終是回到一動不動…
狼狽算什麼?只要她還笑得出來,生活就還得繼續不是麼?
媚色很有靈性,冒著大雨拿大腦袋拱她,見墨傾城不動,乾脆前蹄兒一撅,陪她一起淋雨…
墨傾城失笑出聲,拿開手,眼睛有些紅,而後捧著媚色的腦袋,一臉感動道
「媚色,你個天殺的催淚彈…」言罷,只忽的出手,將媚色的脖子緊緊摟住,只一雙眼睛,卻是不知要看向何方…
卻於此時,一把梨色碎花油紙傘遮去原本應該打在臉上的清涼,墨傾城抬頭,白芷言一襲梨裳已然濕透,此刻只半透明的貼在身上,將那抹恰到好處的溫潤顯出,烏黑的髮絲已然濡濕,貼在白皙的臉頰上,有種難言的柔美,若玉質一般的唇畔緊抿著,骨節分明的手指,撐著傘,模樣優雅卻十分倔強,只漆黑的瞳孔,看向墨傾城時,卻只帶了莫名的情緒,深究不得…
墨傾城眨了眨眼睛,而後彎出一道月牙兒形,做天真無邪狀,沒心沒肺道
「我畫的地圖好看麼…」
白芷言身子一僵,終是別開頭,而後淡淡回道
「好看…」
「我的馬長得漂不漂亮…」
「漂亮…」
「那你說我好不好看…」墨傾城笑,若祈求糖果的孩子般,只看向白芷言的眼睛,總像是沒有焦距一般…
白芷言惱了,只長手一伸,將墨傾城帶入懷裡,而後拿下巴抵住墨傾城的額頭,仍是柔聲喃喃道
「你到底,想要什麼…「
墨傾城呵呵一笑,一雙小手,力氣不大,卻仍是將白芷言推離,而後低下頭,若陷入魔障一般,煩躁的扯著頭髮,不住嘟囔道
「我想要什麼…呵呵…我想要什麼…」卻於下一秒,似是想起些什麼一般,只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目光灼灼道
「我想到了,我要很多很多的錢,對,很多很多的錢…」墨傾城似是陷入某種情緒中,這一刻,恍若除了嘴裡呢喃的,便再沒有什麼可以支撐她的人生一般…
她有了許多錢,便不會有人再對那藏寶圖念念不忘,沒有了那藏寶圖,便也就沒有忘情山莊,沒有了往情山莊,什麼裳裳,什麼心動,什麼半生崖,什麼不離,便都只是浮雲…
對,她要賺錢,賺很多很多的錢…
墨傾城一把抓住白芷言的袖子,若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急切道
「你是不是很有錢…」
白芷言一愣,沒有說話,卻見墨傾城忽的抬頭,一把將白芷言推開,而後低垂的頭,冷聲喝道
「沒有錢,就給老娘滾蛋…」說完,便又翻身上馬,再不看白芷言一眼。
墨傾城是刺蝟,若真的疼了,便是誰,都休想靠近…
墨傾城索性鬆開韁繩,任由媚色馱著她四處溜躂青色的衣衫滿是泥濘,白皙的小臉兒狼狽不堪,原本烏黑的發,此刻只若雜草一般,凌亂出雞窩的輪廓…
而白芷言,一直都在身後……
墨傾城開始遊蕩,逛窯子,上酒樓,也不知哪裡來得銀子,偶爾也會鼻青臉腫的在大道上拎著酒罈子橫衝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