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落不敢再停留,她怕假意偽裝的堅強終抵不過他的三言兩語,腳踩過破碎的木塊,蘇紫落再也未回頭。
「落兒,你不能走。」齊王夏侯澤疾步追趕,從後面抱住了蘇紫落,將頭靠在朝思暮想的人兒脖頸之上,柔軟的嬌軀,沁人的清香。
蘇紫落駐足,身體微微顫抖,身後傳來夏侯澤溫暖的氣息,半抬起的手無聲的放下了,她終是不忍心再次的推開他。
時間彷彿在此刻凝固,茶樓雅座上,靜悄悄地毫無聲響,杯盞破碎,桌椅殘壞,如此狼籍之地卻顯現了難得的溫馨甜蜜。
齊王夏侯澤緊緊地圈住蘇紫落的纖腰,不讓她有半分的退縮。他的落兒生性淡薄,不善言語,即使跟他在一起時,多半也是安靜得站立一旁,或是不言不語地倚靠在他身側。短暫的相處,從第一次見她,到半年之餘的纏綿,與她的朝朝暮暮卻勝千年萬年。
「落兒,你真的好狠心。」低低的耳語,從蘇紫落身後傳來,齊王夏侯澤溫熱的喘息暈染在蘇紫落的脖頸之間。
齊王夏侯澤看不到的是,蘇紫落強裝的冷漠早已蕩然無存,百轉的心思,千般的拒絕,在她的內心煎熬,縱使她武藝修行遠在於他之上,然面對他,她還是抵不住他的誘惑和款款的深情。
蘇紫落任由齊王夏侯澤抱著,她不知道,為何此刻的她會如此的舉步維艱,緊咬皓齒,蘇紫落終於抬起手臂,將圍在腰前的大手,一個手指一個手指的掰開。然而,一個手指剛掰起,而另一個手指卻又重新趁虛而入,像是一個週而復始的遊戲,齊王夏侯澤似一個固執的孩子般玩得不亦樂乎。
這種方式行不通,蘇紫落只能無奈得放棄,夏侯澤在身後得意得一笑,他就知道,她不會不要他的。只要能換還她回心轉意,哪怕是之前不屑的旁門左道,他也要試上一試。為了她,即使棄王爺之尊如敝屣,他也甘之如飴。
他是她認識的那個光明磊落的齊王夏侯澤嗎,怎會如此的意氣用事,平日裡的睿智怎會在一瞬間變得這般幼稚。蘇紫落又好氣又惱恨,「齊王殿下若閒得無聊,前方的煙雨樓倒是個好去處。紫落還有急事,沒時間陪王爺。」
聽她的語氣,他怎麼像是一個無所事事的貴族子弟,齊王夏侯澤微微用勁,將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幾分。緊挨著她柔軟的後背,兩人之間早沒有空隙,夏侯澤聞著猶如來自冰雪之地的清香,喘息聲愈重。暗歎一聲,他真是作繭自縛,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夏侯澤輕輕的吻了下去,在蘇紫落的脖頸間廝磨。
齊王夏侯澤細微的變化,蘇紫落其實早已知曉,只是沒料到,他竟然會在這茶樓之上,對她——「你,——,你——」連續說了幾個你,蘇紫落再也未說出別的話來。
路南早已退至樓下,在這個茶樓的雅座上,如今只有蘇紫落和夏侯澤二人。
齊王夏侯澤心中歡悅,她沒有拒絕他,她是在乎他的。眸中狡黠閃動,齊王夏侯澤輕輕地轉過蘇紫落的身子,面對著她羞紅的臉頰,卻仍然強作鎮定,好個絕強的落兒,他就不信,憑他堂堂中原之朝的齊王,還降伏不了她。
芙蓉拂面輕顏色,盈盈獨立暗世塵。
幾乎是迫不及待,齊王夏侯澤不給蘇紫落任何張口的機會,迅速的攬近嬌妻,吻住她鮮紅欲滴的櫻桃丹唇,盡情的吸允著她口中的清香和甘甜。
唇齒之間的相觸,不可意會的心有靈犀,也許,此時的蘇紫落才是放下所有的偽裝和堅持,脆弱不堪的如同世間需要呵護的普通女子。逐漸迷離的心緒,越來越不受她的控制,眷戀似毒藥般拖著她沉淪,可是,她不該,也不能,猛然驚醒,蘇紫落用力地推開齊王夏侯澤。
齊王夏侯澤受傷的凝望著她,口中低語,「落兒。」
她不可以再心軟,蘇紫落咬著紅腫的唇瓣,冷然道,「齊王殿下,不要再糾纏不清了,事已至此,不管我是否是你的王妃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我們現在根本就毫——無——關——系。」
「真的毫不相干嗎?」齊王夏侯澤眼中怒氣徒生,她就非要跟他撇著一乾二淨,「你確定,你跟我真的毫無關係。」
「是,至此後,再不相干。」不敢再看齊王夏侯澤隱忍的怒氣,蘇紫落的冰冷得道。
齊王夏侯澤氣極,幾次欲發作,但都忍了下來,這個女人,活著就是來折磨他的。「蘇紫落,你身上攜帶著齊王府的鎮府之寶,你說,我怎麼能讓你隨意的離開。」
齊王府的鎮府之寶?蘇紫落一時未聽明白齊王夏侯澤話中之意,詫異道,「王爺,莫要信口開河,紫落身上怎會有齊王府的鎮府之寶。」
齊王夏侯澤劍眉舒展,轉怒為喜,一襲天藍色絲綢而制的錦衣,在陽光的沐浴下,褶褶發光。挽起袖口,袖口上是用青色絲線繡成的柳葉,細小而不失精緻,往前一邁,齊王夏侯澤會心的笑道,「落兒,你就是我齊王府鎮府之寶的娘親,你說,我齊王府的鎮府之寶是什麼?」
「你——你都知道了。」蘇紫落不安地退後,或許她真的是做賊心虛。
齊王夏侯澤遇此千載難逢的時機,眼中閃現萬丈光芒,道,「落兒,你與我的孩兒,難道不該是齊王府的鎮府之寶嗎?落兒,你說,我說的可對。」
「對—」蘇紫落下意識的應了一聲,話才出口,便發覺自己不打自招,齊王夏侯澤笑著望向她,看慣了她淡然自若,有這一番驚慌失措,很是難得。
蘇紫落懊惱地自責,暗罵夏侯澤狡詐,若不是她曾經隱瞞他,否則才不會主動地跳入他的陷阱。
「落兒,你為何瞞我至深?」良機不可錯失,齊王夏侯澤鎖住蘇紫落躲閃的目光,痛心地問道。如果他尋她不到,她是否瞞他一輩子。她怎麼能狠得下心,讓他蒙在鼓裡,讓他見不到他們的孩子。
蘇紫落無處可逃,退無可退,破碎的陽光散落在她的身上,茫然而幽深。揚起倔強的容顏,蘇紫落眼中霧氣蒙生,熱淚在眼眶中旋轉,卻始終沒有滴落。嘴角抽動,只化為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又是對不起,落兒,為何每次問你到了最後,就只是對不起三個字。」齊王夏侯澤狠狠地踢了一下腳下破碎的茶壺,「你明明知道我最不想聽的就是那三個字,你告訴我,為何,到底為何?」
破碎的茶壺再也不堪重擊,終於破裂成碎片,滾至邊角處。
微至無聞的輕歎,蘇紫落含淚道,「澤,這裡不是你待著地方,你趕快走吧。我與你本該就是一場錯誤,到如今,我們不該再執迷不悟的錯下去。到此為止吧,你貴為中原之朝的齊王,背負著你自己的重任,而我也絕不會棄魚國不顧,一日入凌絕宮,便是終身。」
齊王夏侯澤悲淒的失笑,「好一場錯誤,蘇紫落,你好殘忍。是你給了我希望,如今,又是你毀了它。既然如此,你當日何必來見我,你可知,若無你陪伴,今生我只是虛度。」
她又何嘗不是,再一次細細地凝望著齊王夏侯澤,蘇紫落衣袂紛飛,腳尖輕點,芳蹤如塵霧般,消失不見。空氣中,湧動著清香,淡淡地,似乎她從未出現過。
「不要走——」齊王夏侯澤撲了個空,跌落在地,地上的杯盞碎片,劃破了他的掌心,刺眼的鮮血流出,他卻毫不所知。
她又走了,她還沒向他解釋呢。落兒——最後一喚,聲嘶力竭,響徹長空,卻無人相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