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藍大小姐求見。」斐兒神色慌張的過來,道,「宮中的郭公公今兒個也來了。」
蘇紫落一挑眉,他們來得可真是湊巧啊,現下夏侯澤不在齊王府內,他們倒都挑了個好時機。是福是禍,她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斐兒,請他們到前廳用茶,我即刻就到。」藍雪兒平日裡都選澤在齊王府內才過來,而郭公公自上回陳妃娘娘示威之後便再也未來過,那麼,他們今日齊齊聚集齊王府,所為何事?
「齊王妃。」郭公公見蘇紫落過來,滿臉堆著笑意,「陳妃娘娘在宮中設宴,故特派咱家來請齊王妃入宮赴宴。」
陳妃娘娘不是一直對她頗有微詞,瞧她不順眼,又怎麼會讓她以齊王妃的身份光明正大的進宮,這樣一來,陳妃娘娘豈不當眾承認她齊王妃的名分。蘇紫落略微一思量,道,「陳妃娘娘有請,紫落又怎敢不從,只是我家王爺如今人未在齊王府內,紫落也不敢擅自做主。若王爺回來不見紫落不在府,萬一著急,豈不又是勞師動眾,依紫落看來,還是等我家王爺回來了再做打算,郭公公您道如何?」寥寥數語,蘇紫落不卑不亢,恩威並重,話中之意不言而喻。
「這——」郭公公被蘇紫落說得無言以對,只是為難得看著藍雪兒。
一見蘇紫落婉言相拒,郭公公理屈詞窮,藍雪兒心下大急,忙道,「蘇姐姐放心,三哥哥那裡陳妃娘娘已差人去請了,等蘇姐姐到達必能見到三哥哥。蘇姐姐,雪兒親自請纓來接你,你好歹給雪兒一個面子,否則雪兒怎麼向陳妃娘娘交代。」
藍雪兒盛情切切,況本就對其心存一絲愧疚,如若她不出現,這齊王妃非藍雪兒莫屬,蘇紫落只得點頭應允,「那就依雪兒,我去就是了。」
藍雪兒熱情得欲要挽蘇紫落的手臂,蘇紫落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雪兒先行,紫落緊隨其後即可。」
藍雪兒放下懸在半空中的手,面上一絲惱怒忽閃而過,訕訕道,「那好吧。」
蘇紫落緩緩而行,凌波微步,每行一步彷彿就是一份沉重的記憶,極目參差雁,總作歸字行。踏出齊王府的門檻,忽然之間的止步,茫然回顧,蘇紫落怔怔的看著朱門高簷,門上『齊王府』三個御賜金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恭送王妃。」齊王府中侍衛一見蘇紫落,皆下跪行禮。
也許此去經年,她再回來早已忘了前時路,輕咬丹唇,蘇紫落控制著自己不再落淚,「魯伯,齊王府之事就勞煩您老了。」話點到為止,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樣了。
毫無眷戀的轉身,蘇紫落疾步來到馬車前,在掀開車簾的瞬間,她好希望她能最後再見一次他,夏侯澤,此刻的他,到底在哪裡?
「蘇姐姐,我們走吧。」藍雪兒上車,放下了車簾,擋著了蘇紫落殷切盼望的視線。
馬蹄聲響起,皇家衛隊護衛一旁,渾然天成的氣勢,凌厲不可擋。馬車一路暢通無阻,除了噹噹的馬鈴聲,車內蘇紫落與藍雪兒尷尬的對望著,不發一言。
「雪兒,」蘇紫落終於開口,道,「謝謝你。」不管藍雪兒出於何種目的,但她是衷心的感謝藍雪兒,給了她一次絕佳的借口離開。她總是無法下定決心無情的離他而去,躊躇在兩難之地,徘徊不前。
「謝我?」顯然藍雪兒一臉是迷惑,細細的盯著蘇紫落卻發現不了任何的蛛絲馬跡,她的神情平淡無瀾,「也許等會兒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不,我說過的話從未反悔過。」就像她不顧一切的與夏侯澤在一起,她也從未後悔過。愛就愛了,不能天長地久,那就朝朝暮暮,她也心滿意足,無怨無悔。
「蘇姐姐,為何你總是那麼自以為是?」藍雪兒純真的臉上詭異的一笑,魚入魚網,在劫難逃。
「雪兒,你不該是這樣的,」蘇紫落惋惜的道,「世上有些事不能強求,既然事實已無法改變,你何必再執著的誤入歧途呢。如若你真對澤有情,我奉勸你就此罷手吧,讓一切順其自然,是你的終歸是你的。」她從未怪過藍雪兒,若藍雪兒此番醒悟,將澤的一生交由其照顧,她也可以離開的無牽無掛。
「蘇紫落,你是在向我炫耀嗎。」藍雪兒撕開微笑的臉龐,勃然大怒道,「我與三哥哥青梅竹馬,若不是你用卑鄙手段蠱惑了三哥哥,我和三哥哥早就在一起了。你是什麼身份,也配與三哥哥並駕齊驅,三哥哥不是池中之物,若有了藍家的幫襯,就如虎添翼,將來貴不可言。」
「雪兒。」蘇紫落搖搖頭,「你可想過,他真的要這些過眼雲煙嗎?」皇位帝祚,夏侯澤他真的要嗎,其實她也不太確定。她不敢問他,她怕,他也擺脫不了世俗的韁鎖。
「蘇紫落你並非三哥哥,你怎麼知道他不想要呢?」古往今來,皇族間殘酷的爭奪從未休止過,藍雪兒看著蘇紫落嬌軀輕輕一顫,一股笑意湧上嘴邊,蘇紫落,她也並非事事瞭如指掌不是。
蘇紫落被藍雪兒戳中心事,慢慢的閉上倉皇的雙眸,如打坐入定了般,沉思。
「到了。」藍雪兒掀開車簾,「蘇紫落,你不是什麼都知道嗎,那你且猜猜接下來會如何?」
一道強烈的光線射入馬車內,蘇紫落未睜開眼,只是淡淡得道,「這裡不是皇宮!」
「你怎麼知道?」藍雪兒驚異的問道。他們計劃了許久的事,不可能會洩露。蘇紫落既然如此的肯定,那麼,她為何還會如此的波瀾不驚。
「雪兒每次來府澤必定在齊王府,而這次為什麼會失算了呢?」蘇紫落睜開眼,慢慢的適應著陽光的投射,「我若所料不假,定是齊王府中有人給雪兒你通風報信,將澤的行蹤告知與你,雪兒,你說我說的對嗎?」
「不錯。」藍雪兒大方的承認,「既然你知道此行吉凶難料,你為何還會來?」蘇紫落竟然都知道,可她為何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
「不來,我豈不辜負了大家的美意,」蘇紫落高深莫測得道,「而且,我還想確定一些事,不得不來。」
下了馬車,蘇紫落錯愕的看著眼前熟悉的景物,這裡竟然是——晉王府的後院。
「蕁兒,你來了,」晉王夏侯奕不知何時出現在蘇紫落的面前,「本王等你好久了。」
溫文儒雅的笑意在晉王夏侯奕臉上蕩漾,白衣錦袍,袍上黑色絲線勾出的細邊,玉帶纏於腰間,玉冠束髮。話語軒昂,如吐天地凌雲之氣,玉樹臨風,如春日裡潺潺的溪流,俯仰世間。
怎麼會是他,蘇紫落有一霎那的茫然,隨即似乎又恍然大悟。許多未曾想起的事,彷彿就在此刻,相連而成。
「晉王殿下,您此言不妥。」蘇紫落微微一笑,但笑中並無半點溫度,「如今我已是您的三皇嫂,而並非什麼蕁兒。晉王妃已死,望王爺早認清現實為好。」
「錯了,蕁兒。」晉王夏侯澤溫潤的聲音如春風拂過大地,可進入蘇紫落的耳內卻是寒冬冷冽。「從今以後,世上只有晉王妃,而無齊王妃。」
「晉王爺真會說笑?」蘇紫落冷面如霜,幾許微怒,幾分斥責。
「敢問蕁兒,世上有幾人知晉王妃,又有幾人知齊王妃。」晉王夏侯奕勝卷在握,當時母妃要求三皇兄暫不向父皇上表賜婚,故蘇紫落算不上真正的齊王妃。
「你——」蘇紫落無語相辨,夏侯奕明知她不是蘇落蕁,卻還強為之,「晉王爺,可是我並非蘇落蕁,也不想當她的替身。」
「你從來就不是替身。」晉王夏侯奕溫柔得看著蘇紫落,從她出現的第一天,他就知道她已俘虜了他的心,本以為她會順理成章的成為他的晉王妃,可誰知,卻是成了三皇嫂。上天真是給他開了個荒誕的笑話,她與他的晉王妃相貌如出一轍,但淡雅脫俗的氣質卻是晉王妃所無法擁有的。
「你就不怕等我家王爺趕過來,後果將不堪設想。」軟的不行,就只能來硬的,晉王夏侯奕對夏侯澤還是心存幾分忌憚的。
然而,蘇紫落卻看到了晉王夏侯奕嘴角的弧度漸漸得擴大,笑意愈深,「三皇兄不會過來的,而且他也知道你此刻就在本王府中。」
「我不信。」蘇紫落鎮定的神情有些顫抖,夏侯澤不會放棄她的,他愛她如此之深,怎麼會棄她不顧。
「那為何本王的三皇兄還不來,哈哈——蕁兒你太天真了,在三皇兄心裡,你並非是最重要的。」晉王夏侯奕繼續打擊著蘇紫落脆弱的偽裝,「蕁兒,你就留下來乖乖的當本王的晉王妃,本王會疼你如珍如寶,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