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落 悵然驚醒 第三十二章 將計就計(1)
    「王爺,何出此言?」蘇紫落拿起酒壺往齊王夏侯澤已空的酒尊裡慢慢的傾倒,酒香飄溢,他既然來此買醉,她就如他所願,一醉解千愁。

    靜靜得凝望著齊王夏侯澤微醉的雙眸,在灑滿朦朧的薄霧中,她似著了迷般被一點一滴的侵蝕。他的憂愁是為何,作為他的妻子,夜夜與他同床共枕,她卻一無所知。氣惱之下,她不住地尋思,她到底有哪裡不盡人意。

    「呵呵——」齊王夏侯澤苦澀的一笑,不作他言,拿起杯酒再飲。他與她的事,說不清,明明感覺兩個人的心近在咫尺,卻彷彿有天涯之隔;明明愛得痛徹心扉,卻拿她無可奈何。他的落兒,並非普通女子一般柔弱可欺,她太過聰慧,也太難追隨。

    他不說,她又怎能知曉他心中所思所想。「王爺,莫非是王妃在哪裡得罪了王爺,故王爺才一氣之下來此煙花之地。」蘇紫落循循善誘道。他難道還在生她的氣,並非她不想告訴他去了哪裡,而是若說出煙雨樓,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就等於告訴了他實情。他怎麼就不能體諒她的苦心,難道她會害他不成。

    「得罪?」她得罪他的還少嗎,這些他都可以既往不咎,可是她心中的隱瞞,為何連他也不能告知。「本王好恨她。」恨她的自作主張,恨她的身影飄渺,恨她的淡然無情——

    恨!原來她在他心裡,就只剩下了恨!蘇紫落心忽的一沉,拿著酒壺的手微微顫抖,臉色暗淡,夏侯澤,原來他竟是恨她的。她是自食惡果嗎,違背天意與他在一起,卻落得他對她的恨。罷了,罷了,就讓他恨她吧,倘若有一天,她突然的離開,她也可以了無牽掛。

    心思百轉,蘇紫落此前的惱怒之色早已換上絞痛的哀傷,酒濺桌面,而她卻渾然不知。今日她不虛此行,竟能在離開之前獲知他的真實想法。

    「姑娘,你怎麼了?」齊王夏侯澤站起身,搖搖晃晃得來到蘇紫落面前,「姑娘的臉色不佳,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蘇紫落恍然驚覺,忙放下酒壺,「小女子並未大礙,多謝王爺的關心。」他對她如許恨,卻對陌生女子溫聲細語,真真是豈有此理。「王爺,酒逢知己千杯少,小女子來陪王爺共飲,如何?」星眸頻轉,笑靨如花,薄薄的丹唇微啟,蘇紫落柔情萬千的在齊王夏侯澤耳邊低語,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瞞著她鬼混。

    淡淡的閒花香,似她;纖弱的身影,似她;看來,他真的醉了。眼前的女子,臉頰生暈,吐氣如蘭,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雖輕紗掩面,卻哪擋她清麗秀容。齊王夏侯澤呆呆的望著她,竟生出幾分親近之意。

    殊不知,此時的蘇紫落已是怒不可遏,夏侯澤他竟敢給她沾花惹草,見異思遷,她真是遇人不淑,委身於這個表裡不一的薄情郎。蘇紫落心中又氣又惱,暗嗔道。

    「王爺。」蘇紫落皓腕環上齊王夏侯澤的脖頸,嬌聲低呢,溫熱的氣息縈繞在夏侯澤的臉龐,「小女子心中對王爺仰慕許久,但一直苦無機會,如今見到王爺終於得償所願。」

    醉眼迷離的人終於意識到了不妥,齊王夏侯澤一把推開蘇紫落,厲道,「姑娘,請自重。」推開她的瞬間,他的心無由的疼了一下,彷彿是黑暗中的餘暉熄滅,至此無盡的陰冷襲來,再無曙光。

    猝不及防,蘇紫落連連後退幾步,方才站穩。他就不能輕點,萬一傷及腹中胎兒,看他怎麼辦。

    「王爺潔身自好,小女子佩服。」好在他能懸崖落馬,否則他休想她這輩子能原諒他。

    真是個奇怪的女子,齊王夏侯澤如是想著。「姑娘,家住何方?」毫無預知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

    「王爺莫不是醉了,」蘇紫落笑道,「小女子的家不就是煙雨樓嗎。」要真論起來,煙雨樓的確算她半個家,她也非欺瞞於他。

    「姑娘說得對。」既然她存心隱瞞他,自不會如實相告,齊王夏侯澤也不再強求,「本王真的是醉了。」

    手執金尊,欲圖一醉,奈何醉能欺人不自欺。

    「王爺——王爺——王爺——」蘇紫落輕聲的呼喚著,他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沉沉入睡。

    暗暗的輕歎一聲,蘇紫落笑得有些自嘲,王爺夫君逛青樓,她放心不下,喬裝而作煙花女子,她為了他算是將修行敗壞徹底。

    蘇紫落走出房門,細心地將門掩上,夜早已深沉,紅燈沿著庭廊依依而掛,夜風襲來,高低明滅。緩緩走在幽暗的燈火下,她腦中所想的只是那一句,『本王好恨她。』他說他好恨她。阻攔不及的淚水伴著清冷的寒風,消逝在無盡的黑暗中。

    「韓姨,我先行一步,你讓路南送王爺回府。」蘇紫落道,「還有,今日之事,韓姨幫我設法圓謊,絕不能讓他起疑心。」

    「是,蘇小姐。」韓秀提著一盞大紅燈籠,垂首立於一旁,煙雨樓中叱詫風雲的韓總管,在蘇紫落面前從不敢造次。

    淚痕未乾,羅衣侵寒,獨倚欄杆情意徂。微醒即,月華怯,此恨難綴。

    「王妃,王爺已經回府了。」一得知齊王夏侯澤回府的消息後,斐兒便立即來到落塵居報與蘇紫落知。

    「嗯,知道了,」蘇紫落淡淡的道,「斐兒,你下去吧,我累了。」她今晚身心疲憊,他回來她也可以安心的入睡了。孤衾冷枕,雖無他在側,但只要他離她不遠,她亦無求。

    「王妃—」王妃不是盼著王爺回府嗎,如今王爺回來了,王妃怎麼就不急了,斐兒不解地看著蘇紫落。

    「斐兒,我自有分寸。」蘇紫落勉強地扯出一絲笑,「你下去休息吧。」

    「是,王妃。」王妃的反應大出她意料,斐兒行完禮後,便欲離開。剛行兩步,便聽到『斐兒,謝謝你。』王妃的聲音很低,但她還是聽到了。此刻,斐兒的心窩一暖,其實她一直知道,王妃是面冷心善,絕非表面所見的拒人千里之外。

    蘇紫落看著斐兒的背影,喃喃道,「斐兒,謝謝你。」丑時已過,這個小丫鬟為了她,竟然等到夏侯澤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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