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出牆 誰可相信 古老的傳說
    古老的山村,除了流傳著古老的儀式,還暗地裡流傳著古老的傳說,淒美而慘烈。

    曾經,這裡有過一個王國——和國。

    這一塊土地,曾經是和國皇叔無雙王和夏的王府,有波平如鏡的鏡湖,有建築華麗的亭台樓閣,有一座完全由金絲楠木建成的華麗房子楠苑,據說是無雙王為了他摯愛的王妃所建。

    末代小皇帝和甘登基後,不顧輔助大臣武威王的反對,毅然立無雙王為攝政王,瓦解武威王的勢力。

    武威王遣人刺殺無雙王,無雙王妃為他擋住了致命一刀,香消玉殞。

    無雙王用最貴重的金絲楠木棺材將妻子收殮,一夜白頭,從此不出府門,不理國事,日夜陪伴在妻子的靈柩旁。

    武威王逼小皇帝退位。

    小皇帝和甘假裝讓步,就在禪讓儀式上,暗藏伏兵,將武威王千刀萬剮,激怒了他的部下。

    軍隊造反,整個和國血流成河,哭聲遍地。

    無雙王和夏奔赴國難,與叛兵作戰,最後被叛兵逼回了無雙王府,在楠苑中,倚在妻子的靈柩旁,點火自焚。

    他死後,末代小皇帝和甘也為人所殺,整個宮廷,太監宮女死傷無數,鮮血染紅了宮苑。

    而據說和夏與藍昊兩人的靈魂,並沒有因為死亡而結束他們的糾結,千年以來,依舊不停地纏鬥,在山間滾起轟轟烈烈的雷,揚起絕大的風雨。這古老的小山村,每年到六月六日,必定有一場驚天動地的雷雨,據說就是無雙王與武威王兩人的陰靈一年一度的決鬥,縱然死亡,兩人也不罷休。

    年月久遠,這個古老的傳說已經漸漸湮沒,年輕人聽過,笑笑,不以為然。他們現在的生活,與那個古老的傳說有何關係?

    老人們卻不能忘記。在古老的儀式中,香煙氤氳,誦經喃喃,老婆婆合掌祈禱。

    「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來無怨,去無怨,恩愛仇恨,自作自受……」法師的聲音,如清風拂過申冉冉的耳畔。

    她緩緩睜開眼,對上了一對精光四射的眸子。

    「你,真的願意選擇歸去?」法師問。

    「是!」她毫不猶豫。那裡,有她最愛的人,才是她的歸宿。

    「即使回去後你們不能如你所願,圓滿結局?你願意面對他的死亡?或者讓他面對你的死亡?」法師咄咄逼人。

    不能圓滿結局嗎?申冉冉的心抽動了一下。

    不,他們已經錯過太多,需要期待的是白頭到老,不要這麼殘忍!她一時不能出聲,目光中卻充滿了破碎的哀求。

    「縱然你回去,也只是一個悲劇,血流成河。你真的願意去面對死亡?」法師真的很殘忍,給予她的不是希望,而是絕望。

    她不要死亡,她要和他一起,完成他們曾經許下的諾言,繼續度過很多很多的日子!

    「既然曾經讓我去過與他相遇,為什麼又要殘忍地剝奪我和他的一切?求你,法師,求求你,讓我回去,回到他身邊,給我們時間!」申冉冉哀求道。不管任何代價,她只求回去。

    法師搖了搖頭:「我說過,我不能。回去與否,不在於我,而在於你。前生的事情,忘了就忘了,今生,你還年輕,還會繼續遇見。」

    繼續遇見?申冉冉敏捷地捕捉到了他這一線天機。

    他的意思是,和夏也在這一時空,將來兩人還會相遇?是真的預言,還是安慰而已?

    不,和夏還在,他一定在等著自己甦醒。

    申冉冉下定了決心,堅決地道:「法師,今世如何,我不知道,可是,我要回去!他還在等著我,難道我要他等候一輩子嗎?那樣,對我太殘忍,對他,更殘忍!」

    這幾日,在夢中,她聽過無數次他的呼喚,淒切斷腸。

    「姑娘,那不過是一場舊夢,夢醒了,你面對的是現在,而不是夢境。他與你兩情相悅,只是一場夢,怎能奢望夢境成真?」法師勸解道,「別執迷不悟了。等身體好些,我們送你回家去。」

    不,她不要!申冉冉狀若瘋狂,開始大喊大鬧。她不要回到只有一個人的家,而是要回到和夏身邊去!

    法師點燃了一種青色的細長條熏香,在申冉冉跟前搖了搖,她只覺得一陣青草香味襲來,腦袋沉甸甸的,又陷入了昏迷中。

    「婆婆,麻煩你再照顧她一些日子。很快,她就會回來的。」法師道。

    「你,送她回去了嗎?」老婆婆問。

    「宿命的韁繩,我們誰也掙不掉。讓她了卻心願吧。」法師歎息著道。

    「但是逆天而行,你的性命——」老婆婆十分震驚,她不敢再說下去。

    「前世,我欠了她的,今世,就當償還她了吧。」法師的話語,變得異常溫柔,他伸手撫上申冉冉滿是傷口的臉,目光中充滿了憐惜。

    原諒我,在你陷入長久的昏睡時,才明白,原來你是我輾轉多世求不得的人。

    原諒我,自私地將你喚了回來。

    前世的我,得不到你,原來今世注定也同樣得不到你的青眼。我已經娶妻生子,你才出現。我已經年老,不過是山間一個農民,你正年輕,是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

    如何跨過我們之間遠超過生與死的距離?

    轉眼千年,你心中依舊沒有絲毫我的痕跡。

    你的目光,根本不在我臉上,根本沒有認出我來。

    如果,你稍微留心我的面容,應該知道,我是誰。

    法師握住包裹了紗布的手,渾身微微顫抖,輕輕吐出了三個字:

    申姑姑。

    可惜,昏睡中的申冉冉並沒有聽到這三個字。

    要不,她早知道,這個堅決不肯送她回去的法師,竟是和國宰相鄭曉湖的兒子。

    鄭子嘉。

    法師握住她的手,淚珠從紫黑的臉上不住落下。

    千年前的他,因為對她的愛慕,闖下了彌天大禍。

    千年後的他,對著熟悉的面容,無法說出一句抱歉。

    申姑姑,上天讓我們重遇,是為了補償我的相思,還是彌補我的過錯?

    沉重如磐的夜色中,響起了幽幽歎息。

    昏暗的白熾燈下,法師跪倒在地,舉起一件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法器,割向自己的左腕。血雨噴出,呢喃誦經聲平穩而安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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