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銳利的目光,流露出十足的王者之風。
看到他生氣的樣子,雪雁深知,應該給他們母子留出獨處的機會。否則,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意思與太后公然爭執。
於是,她打破僵局:「父皇,兒臣能否先帶綠珠回去?看她現在這副樣子,似乎該宣太醫瞧瞧。」
終於,皇上暫時轉移了注意力,應允了她:「好,你們先回去吧,好好安慰她。」
皇后也擺出了高姿態:「請皇上放心,臣妾責無旁貸。一會兒便宣太醫去東宮。」她是國母,不會為這點小事吃醋。
皇上充滿敬意地看著這位結髮妻子。
一路上,綠珠被攙扶著,踉踉蹌蹌地回到東宮。她什麼話都不說,除了眼淚,沒有任何東西能表達她的心情。她不知道,從此以後,將如何面對宮裡的每一個人。
翠玉幫她洗澡的時候,雪雁在一旁看著。
這時,她終於開口說話了:「娘娘,奴婢不想當妃子。」
「我知道。」
「奴婢早已看透了妃嬪們的悲哀。她們一個個看上去,風光無限;實際上,不過是一群可憐的女人。每天眼巴巴地期盼著『臨幸』,為了爭寵,甚至不擇手段。只有生下皇子、公主,才有可能保住地位。一旦失寵,沒有人會瞧得起她們。」
「但父皇執意納你為妃,誰也無法改變啊!」
「奴婢知道,聽天由命就是了。」說著,她沉入水中。
太醫給她號了脈,一切都好。只是受了驚嚇,情緒不穩定而已。
再說太后宮裡,母子二人爭吵了起來。
皇上堅定地告訴她:「朕意已決,冊封綠珠為三品婕妤,明日就頒旨!」
但太后仍試圖阻止他:「皇上,你臨幸宮女,本宮不該多話。但是,如果讓一個宮女,如此輕易地位居三品,定會攪得後宮各處人心惶惶!」
皇上正色道:「母后,蕭昭儀進宮時,不也是從婕妤當起的嗎?為什麼綠珠就不行?」
太后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你,你故意與本宮過不去!蕭氏好歹是官宦之女,雖不是大家閨秀,也稱得上是小家碧玉。綠珠算什麼?就是個下賤的宮女!」
聽到「下賤」二字,皇上氣得不行,乾脆攤牌:「人的尊卑貴賤,不在於出身,而在於人品!母后,您如果連一個宮女都容不下,談何『母儀天下』?」說罷,拂袖而去。
事已至此,太后氣急敗壞,寢宮裡的東西便在劫難逃。
一通摔打過後,她獨自坐在地上哭泣。一邊哭著,一邊自言自語:「還是自己的兒子呢,長大就不聽話了!當年立後不聽我的;後來,不跟我商量,就認下一個來歷不明的孤女,還對她寵愛有加。現在又為了一個下賤的宮女,與我反目。先帝啊!您看見了嗎?她們都欺負臣妾!」
麥苗躲在屏風後面,看到了她脆弱的一面,心中暗自高興。
果然,第二天清晨,聖旨一到,綠珠便被安置在素雅宮的東院。由於她只是一位婕妤,所以,還沒有單獨的寢宮。素雅宮分為東、西、南、北、中五個院落,恰巧東院沒人住,就撥給了她。
搬進東院後,才生活了七天,她就感到度日如年。先說侍從,除了貼身宮女雅兒,其他人都是見風使舵之徒。僅因皇上幾天沒有駕臨,便在飲食起居方面怠慢她。再說另外四個院的婕妤及其子女,即使偶爾遇到她,也都假裝沒看見。更有甚者,公然詛咒她獨守空房,老死宮中。
然而,到了第八天,一切便有了轉機。
這天早上,綠珠見宮女們沒有按時供奉早膳,便親自出屋詢問。
誰知,那些勢利眼竟出言不遜:「婕妤娘娘,您也當過宮女,應該知道宮女的不易!請不要為難奴婢們。」
正當雅兒要訓斥她們時,不知她們看到了誰,突然臉色一變,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