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稚嫩卻又崇拜的小大人語氣,他別過頭去,偷笑了一下。
「哥哥,不要偷笑嘛!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讓我看看嘛。」她撒嬌似的囈語傳入他的耳中,他的心盈盈一動。
「好,我笑給你看可以,但你不許再叫我哥哥。」他涼幽幽的話語瀰散在空氣中。
不知為何,他就是很討厭這個稱呼,因為這個稱呼,似乎硬生生的把他們隔開了,他討厭這種感覺。
其實,少年的心中早已經情竇初開了,那青澀的花骨朵悄然屹立在他的心中,雖未開花,但卻暗香四溢,只是他卻未曾察覺。
「那不叫你哥哥,叫你什麼呀?」她咿咿呀呀的說著,突然靈光一閃,眼眸燦若明珠,「有了,你長的這麼大,我長的這麼小,以後我就叫你大大,你就叫我小小吧!」
他被她突如其來的話語給逗樂了,輕輕笑開來,襯著銀色的月光,如仙人一般,那麼美,那麼清麗。
年幼的小紫珊竟然看著他那麼好看的笑容看呆了,嘴角輕輕吐出幾字:「哥哥,你真的長得太好看了。」
少年的臉霎時飛上兩朵紅雲,他彆扭的別過眼去。
滿腔的情感無處宣洩,他只能靜靜的拿起笛子。
一曲新的樂章又再度奏響,和著清月,和著星光,儼然成了這世間最美的時刻……
沉浸在回憶中的宋清遠淡淡笑開,一曲終了,伴隨著的是他的回憶也戛然而止,而他多麼希望他能繼續沉浸在回憶中,不再醒來。
因為那回憶是獨家記憶,有他,有她,再無其他……
「清遠……」紫珊的聲音讓他不覺一震,他抬眸一望,儼然是當年的情景。
她的身體微微晃動著,慢慢的爬上屋頂,帶著無懼一切的倔強與執著。
只是容顏卻褪去了當初的稚氣與青澀,美麗的素顏在月的清輝下愈發的令人心動,愈發的熠熠生輝。
此時的他已經無需退下幾分,只是長手一伸,他的手就已夠到了她的手。
兩人的指尖都微微有些涼意,然而在觸到的那一瞬,卻似乎發生了什麼莫名的反應,瞬間溫暖起來。
他微微用力,就一把將她拉上來。
看著離他越來越近的溫柔眉眼,他也彷彿穿透了她,看到了多年前的小女孩那可愛天真的笑容。
很快,她就已經靜靜的坐在他身邊。
「清遠,你的笛聲很美。」她唇角微勾,不自覺的流露出欣賞的神色。
「是嗎?」他微微一笑,苦楚又輕溢出來。
笛聲之美依舊,只是聽笛之人的心境已經變了。
他們都早已不是當年的他們了,背負的太多,困惑的也太多……
「你知道嗎?你剛才的笛聲讓我想起了我們小時候,那段時光真的很美好呢!」她輕柔似水的聲音卻在無意間把他的眼神吸了去。
他怔怔的望著她,恍若隔世,她的臉散發著一層又一層細膩的光暈,美倫美奐。
「那時候我真心感謝你的到來,我在這個島上孤零零的過了三年,這島上人很少,都沒有與我同齡的孩子,因為你的到來,我幼小的童年才多了那麼多的色彩。」她凝視著他,眸中斑斕飛旋開來。
「當時我真的好羨慕你,我崇拜你的一身清冷,一身成熟,一身睿智,一身才華,明明都是年幼的你我,你卻有著太多我沒有的東西。所以,我拚命的都想與你套近乎。」她淡淡一笑,想起小時候的癡狂,現在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呢。
他卻瞬間愕然了,很多事情都錯亂開來,像是紛雜的線條。
他暗中羨慕她的明朗樂觀,然而她卻隱隱羨慕他的超然冷凝。
事事還是捉弄人,他們彼此欣賞著,彼此崇拜著,然而對方都不知道自己也是對方崇拜的對象。
他唇角輕輕一勾:也許,從小時候開始,他們就是彼此需要著。需要彼此去填充心中的寂寞,填補心中的空白。
「後來,你終於接受了我,你知道那段時間我有多開心嗎?我和你一起去沙灘邊上采貝殼,堆沙堡,那真的是我平淡無奇的童年中最唯美的回憶,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將其割捨。」紫珊低下了頭,清透的聲音穿透月光,卻彷彿比他的笛聲更美。
他動了動唇,此刻他的心跳的很快,他沒有想過她竟也是這般重視他們的回憶,他想要將他滿腔的話都說出來。
他想告訴她從小時候開始他就動了情,她彷彿給他下了一個蠱,一個輪迴的心結,讓他這輩子也逃不出。
只是她的下一句話卻一下子讓他的心了然無痕,瞬間恢復死一般的沉靜。
「我真的很高興有你這樣的朋友。」她幽幽的聲音傳過來,像是細小的粉末,飄散在空氣中。
「朋友」二字卻彷彿比當年的「哥哥」更有震懾,多了更多的隔閡,她將一切撇的太清太清,清的他的心未動卻已死。
他淡漠的笑笑,從小時候就做的那個夢瞬間消逝了,支離破碎的,只留下一地的剪影。
夢中的她披著美麗的婚紗,款款向他走來,每一步都是那麼婀娜多姿,那麼怦然心動。
直到走到他身邊,她才停住了腳步,轉向他,眼神溫柔:「清遠,我來兌現我的承諾了。」
每一次,他都是笑著醒來的,然而醒來,卻發現枕邊濕濕的,似乎有淚流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或許心中早已經明白這樣的結果了吧,早在看到她和肖然一同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
或許,今生已經注定了,一切緣分已經成了定格……
如果來生,紫珊,我一定要緊緊牽緊你的手,不許你逃離我的身邊。
他清潤的眸此刻已有一陣濕意,微風掃過,愈發的涼,涼到心底。
身旁的紫珊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手機,還是沒有信號。
肖然現在幹什麼呢?他會不會因為急著找她都快瘋了呢?